“不…不会吧!秦王既已就藩,又偏居陕西贫瘠之地,要兵无兵要粮无粮,能有什么异志?”朱由检虽然强自控制着不让自己的额头冒汗,故意若无其事地反问,但心脏已经狂跳不止了!
他又转念一想,暗道这毛文龙不知是真有异能还是怎么,反正从见面开始直到现在,就一直在试探自己。就算现在没有看出破绽,可真要等到袁可立的密使来皮岛,一来袁可立不知道自己现在这里,二来那位使者也不知是谁,更未必认识自己。万一被当面拆穿,毛文龙说不定还是会起加害之心。
如果真要出现那种局面,可就不是自己所能控制的了。所以现在不能任毛文龙继续掌控谈话的节奏,自己还是要想点办法反客为主,获取毛文龙的信任才行。
正当朱由检紧张思索的时候,毛文龙仍是不紧不慢地道:“你忘了本兵在从军之前,是以算命为生吧!”
说着他便从怀中掏出一本《周易》,得意洋洋地道:“你可不要小瞧了这测字算命、阴阳术数之学,认为全是骗人的把戏。天下古今玄机,尽在《周易》之中,得窥其道,便知造化循环之理。
“昨夜本兵夜观天象,见紫微宫诸星昏暗,西方井宿中有一颗新星格外明亮。按三垣二十八宿分野之说,紫微宫主人间帝王,此宫昏暗,则主朝中有乱,于帝不利。而井宿对应雍州,雍州即今陕西之地。本兵按《周易》推演,方知天象示警,不日海内即将鼎沸!”
朱由检听了哭笑不得,心想原来毛文龙还真信这玩意。按他这么说,自己岂不是要起兵造反,推翻天启篡位当皇帝,这简直是无稽之谈!自己是要当皇帝不假,但绝不会篡位,更不会为了皇帝宝座去祸害天下,导致“海内鼎沸”!
看来这毛文龙虽然狡诈异常,毕竟没有真正的远大见识。见他热衷此道,朱由检突然灵机一动,想起张皇后和宋献策都曾跟自己念叨过的《烧饼歌》来。心想这玩意不知为何说得那么准,不过这个时代的人只能解出前面已经发生的事,后面的谶语可只有自己这个穿越者明白了。倒不如拿来忽悠一下毛文龙,说不定能博得他的好感。
因此朱由检便微微一笑道:“总兵大人恐怕是解错了,井宿对应陕西不假,但陕西可不止有秦王一人啊!”
“哦?”毛文龙果然诧异地道,“除了秦王,还能有谁?”
朱由检便摇头晃脑地道:“总兵大人可知《烧饼歌》?”
“当然知道。”毛文龙果然大感兴趣道,“怎么,你也对它感兴趣?”
“何止感兴趣,末将已经将此歌解读了!”朱由检言之凿凿地道。
“什么?!你且说说看!”毛文龙半信半疑地道。
“您且看这一句:万子万孙层叠层。此即是说万历爷龙驭宾天之后,光宗刚登基即驾崩,当今万岁接着登基。在同一年中,出现了祖孙三代三位天子,故有‘层叠层’之说。”朱由检故意装出一副莫测高深的样子道。
毛文龙沉吟半晌道:“这是旧事,说出来不足为奇。后面的歌词你要是能解出来,本兵才肯信你!”
朱由检早知他有此一问,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道:“此乃天机,本不该泄露。但末将与总兵大人一见如故,便只告诉总兵大人一人,您万勿对旁人讲起!”
毛文龙让他唬得一愣一愣的,也肃容答道:“此间再无旁人,你但说无妨!”
“您看这一句:木下一了头,目上一刀一戊丁。这才是乱天下之人!”朱由检煞有介事地道。
“这是何人?”毛文龙百思不得其解。
“‘木下一了’即是李,‘目上一刀’即是自,‘戊丁’即是‘成’。乱天下者,李自成也!”朱由检学着当日宋献策那神态道。
“李自成?”毛文龙半信半疑地道,“他不过是一流贼,能有乱天下的本事?不过你这么说,似乎也有点道理,那本兵再考较你一番:后年将有一场大灾,此灾详情如何?”
朱由检心中一动,突然想起当日见宋献策时,他也说什么“紫微昏暗,井宿有一道青气”,与毛文龙的说法如出一辙。看来兴许毛文龙和宋献策还是同门师兄弟,连对天象的“演算”方法都一模一样。
而且朱由检还记得,与宋献策分别之时,那个矮胖子也说后年有一场大灾,当时他并未当回事。可今天毛文龙也这么说,他就正好把宋献策那套词直接搬过来道:“此乃天机,总兵大人如何得知?此灾从天而降,挟雷霆万钧之威,防不胜防。除非乾坤有大异数,否则世人劫数难逃!”
其实当时宋献策说的是朱由检劫数难逃,此处朱由检却玩了个偷换概念,把自己换成世人了。
毛文龙听罢,却倒吸一口冷气,凝神盯了朱由检半晌才道:“可有破解之法?”
朱由检一看有门,这毛文龙多半是被自己忽悠住了,就仍按照宋献策的说法道:“远离京师,庶几可以免祸!”
“哈哈!”毛文龙突然一蹦三尺高,然后将朱由检紧紧搂住,倒把朱由检吓了一大跳。
“看来本兵推演无差,在你这里得到了印证!”毛文龙激动地道,“这也是本兵肯偏居这荒岛的原因之一,屡有奏章保荐本兵回京师做兵部侍郎,甚至兵部尚书,可本兵既已算出后年京师有天灾,焉能去送死?据我所知,袁公并不喜好阴阳术数,也不可能教出你这样的深通术数的学生。说吧,你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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