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濒临绝境的情况下,往往会爆发出惊人的潜力,朱由检一行便是如此。
本来他们从土山附近下了地道,一直向城中前进了千余步,可以说每进一步,都要经过殊死搏斗。虽然仗着地形和兵器有利,再加上戚美凤、李贞妍和红娘子三大高手带头冲杀,终于顺利地抵达出口附近,可众人也早累得精疲力竭,几乎是强弩之末了。
但眼见出口就在眼前,在强烈的求生本能下,众人又打起精神,向洞口的流贼发起了最后的进攻。
而流贼则恰好相反,本来他们是来偷袭,结果反被朱由检偷袭,心气已经输了一多半。而他们前前后后进入地道的足有两千多人,且全是张献忠麾下的精锐,居然连二十多个人都搞不定,更是心浮气躁。
好不容易打通洞口,结果只上去几十个人。虽然也砍杀了几百名老百姓,可很快数千守军就闻讯赶来,将他们又赶回了地道。如今进不能进退不能退,虽然还在做困兽之斗,心里却已经绝望了。
朱由检等人一鼓作气,将鸳鸯阵发挥到极致,以密集的长枪向前猛刺。杀到最后,流贼已无立足之地,几乎是人挨人人挤人,一枪下去,就跟串糖葫芦一样,能刺穿好几个流贼的身体。流贼的抵抗由强至弱,喊杀声也很快转变成了惨叫和呻吟声。而后面的流贼仍被戚美凤死死挡住,干着急就是过不来。
终于,当长枪刺穿最后一名流贼的胸膛,朱由检等人终于再次见到了湛蓝的天空,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此番在地道中死里逃生,众人皆有两世为人之感。
可还没等他们爬上洞口,上面突然箭如雨下!猝不及防之下,又有三名特战队员被利箭射伤。朱由检情知是上面搞不清状况,把自己也当成流贼了,忙高声喊道:“不要放箭!我们也是官军!我是百户尤俭!”
上面这才停止放箭,却仍有数十名官军各举刀枪,死死地封住洞口。一名军官模样的人警惕地问道:“看号衣倒真是官军,不过你们怎么会和流贼一起出现在地道里?你说你是百户,我又不认识你,你如何证明自己的身份?该不会是假冒的吧?”
朱由检一听,觉得人家说得也有道理。他忙将前情讲述一遍,末了道:“左将军认识我,你让他来这里一看便知。”
“左将军昨夜在万花楼狎妓豪饮,如今尚在温柔乡中宿醉未醒。”那军官撇撇嘴道,“我看你们在下面多等一会儿吧,等左将军来了再说。我也只是个小小的百户,若擅自将你等放上来,须是吃罪不起。”
“那怎么行!”朱由检急道,“我们后面还有大批流贼,片刻即至!还有没有其他长官?”
“要不我去请示千户大人?”那百户沉吟片刻道。
“那就请快去,我们后面的人快顶不住了!”朱由检急得眼圈都红了,就差跪在地上管他叫爷爷了。
那百户见状倒没敢耽搁,立即匆匆离去。不多时,只听上面一阵人声嘈杂,朱由检心中稍定,心想别管是谁,一看这情形肯定得把众人救上去。至于后面的流贼,就让其他官军去应付吧,自己是实在支撑不住了。
哪知等了半天,也不见有军官过来,倒是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大声喝问:“本千户让你们掘的引水道,掘好没有?”
“启禀千户大人,已经掘好,只要凿开最后这一截就成!”那百户的声音远远地传过来,“不过地道中尚有二十余人,为首者自称是官军百户尤俭,大人您看…”
“什么百户,必是流贼假冒的!”那个声音断喝一声道,“立即掘开这里,把他们全淹死!”
朱由检这时也想起了这个声音,他不就是左良玉的小舅子、千户张应元么?听他如此说,朱由检已知大祸临头!
可再想反应已经来不及了,只听上面一阵铁镐刨地之声,紧接着就是恐怖的水响,突然眼前一片白光,冰凉的河水已经从头顶倾泻而下!
原来此处贴近在洛阳穿城而过的洛水,守军发现地道后,便掘了一条土沟,将河水引了过来,灌入地道之中。本来这确实是一条妙计,可现在却是玉石俱焚,把朱由检等人也淹没在里面!
俗话说得好:水火无情。河水汹涌而至,地道中的水位迅速上涨,很快就已有齐胸深浅。不管是朱由检一行,还是后面的大批流贼,任谁也站不住脚,皆被强大的水流冲着向回飘去。双方的人混杂在一起,所有兵刃都被急流卷得无影无踪。此刻他们也顾不上厮杀了,因为他们有一个共同的敌人:水!
朱由检在前世倒学过游泳,可惜没什么天分,再加上游泳的成本越来越高,光门票都要几十大元,像他这样的穷学生也根本消费不起。因此只会两下狗刨,若是在平静的池水中,还能勉强扑腾一会儿。
可此时在这地下急流之中,他那两下子就明显不济了,一开始就喝了几大口水,呛得剧烈咳嗽起来。再加上水流湍急,他根本无法控制住身体,眼看就要命丧地道之中。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李贞妍如同一条优雅的海豚,在急流中柔美地摆动了几下,已经游到朱由检身边,轻舒玉臂,将他的头部抬出水面,急急地呼唤道:“殿下不要惊慌,我来救你!”
朱由检就如同捞到了一根救命稻草,立即将李贞妍紧紧地搂住。不过他虽然肚子已经灌了不少水,脑子倒还没进水,恍恍惚惚地想起:溺水之人由于求生的本能,往往会将施救者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