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果然没有看错管宁。这家伙为了得到南京守备太监这个大肥缺,可以说是下了血本,把当勤王兵马总监军时捞的二十余万两银子全孝敬给了魏忠贤。所谓“羊毛出在狗身上”,他当然要凭借手中的权力,变着法地把银子捞回来。
因此当杨嗣昌偷着去拜会他,并许以重金之时,管宁立即一改之前倨傲的态度,恨不得把杨嗣昌当个大客户对待。他果然狮子大开口,张嘴就要十万两银子。
幸好杨嗣昌早有准备,二人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后终于以白银六万两“成交”。管宁承诺要在九千岁面前多说杨鹤的好话,最起码保证杨鹤不死。
当然以魏忠贤的胃口,三四万两银子也就够了。毕竟当年辽东经略熊廷弼丧师弃土,犯了那么大的事,魏忠贤也差点为了四万两银子就把他保出来。要不是熊廷弼脑子进水,说好的数目又根本拿不出来,忽悠了拿钱办事、不拿钱要命的九千岁,没准掉脑袋的就不是他,而是王化贞了。
而管宁向杨嗣昌要六万两银子,自己至少也能落下一半。心想着这种活不用多干,只消一年干上个四五票,自己的成本可就回来了。因此乐得眉开眼笑,到后来还极亲热地拉着杨嗣昌的手嘘寒问暖,好得就如同多年的老朋友一般。
当然杨嗣昌根本没有银子,只得找朱由检去借,朱由检当即痛快地答应下来。正好孙传庭也要回泾阳,与杨嗣昌进行交接,众人便一同返回了秦王庄。
在路上朱由检一言不发,细细盘算,觉得天启的圣旨虽然对自己是个打击,但局势还没有坏到无法挽回的地步。杨鹤虽然走了,继任的洪承畴却早就坚决主张剿灭流贼。有他在西安坐镇,即使自己没了秦兵的保护,安全问题还是不用担忧的。
泾阳县也是如此。孙传庭虽然调任,但继任的杨嗣昌现在正对自己感恩戴德,本人又有济世之才,应该也不会对自己的各种措施加以阻挠。
因此,只要自己今后小心一些,不要再像过去那样经常抛头露面,天启皇帝也未必就会对自己怎么样。这总比自己正干得热火朝天,朝廷突然兴兵来“平叛”要好得多;如果真是那样,自己就彻底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可不管怎么说,朱由检还是觉得十分郁闷。不觉已回到王府,秦兵诸将此时也得到消息,全都来到议事厅打听情况。
原来此次除了管宁来给朱由检传圣旨以外,吏部和兵部的行文也同时抵达。之前孙传庭为秦兵将领请封的奏折已经获批,戚美凤果然官复原职,仍为三品参将;李定国、李来亨、解勇、郝永忠四人则均获封正六品千户之职。因此诸将也都成为了朝廷的正式武官,今后可以从朝廷领俸禄,当然也要服从朝廷的管辖了。
可一听说朝廷要将自己调走,几员武将当时就炸了营,纷纷大声嚷嚷道:“秦兵是殿下组建的,粮饷也是殿下出的,仗都是殿下指挥着打的!朝廷凭什么把我们调走?万一流贼又来攻打泾阳,又有谁来保护殿下?我们才不稀罕朝廷的官职,这回就是不走,看朝廷能把我们怎样!”
尤其是郝永忠,更是一蹦三尺高,脸红脖子粗地道:“殿下,末将完全是被您感化,才脱离流贼加入秦兵的。至于其他贪官污吏,想让老子卑躬屈膝替他们卖命,没门!朝廷要是不收回这个狗屁调令,老子早晚还要造反!”
朱由检越听越烦躁,最后忍不住暴喝一声:“都给我闭嘴!”
见秦王动怒,几员武将都不敢吱声了。朱由检呼哧呼哧地喘了几口粗气,终于艰难地道:“本王也舍不得你们走啊!但圣上既已有旨意,我们总不能抗旨不遵,那不就真反了么?此等行径与流贼何异?记住一点,你们不是我朱由检个人的军队,而是整个中华民族的捍卫者!难道说我死了,你们就不为国效力、不抗击外侮了么?”
他这一番话说得义正辞严,把郝永忠等人说得都惭愧地低下了头。
朱由检这才放缓语气道:“而且你们还是在孙大人麾下效力,孙大人与本王是一样的。望你们今后谨遵孙大人的调遣,多多为国立功,也就算是对得起本王了!”
孙传庭也忙道:“殿下放心,卑职虽调任延绥巡抚,但兵力如何调遣,朝廷管不了那么细,卑职就可酌情决定。如今流贼之势已成,惟有殿下一人可战而胜之、破解危局,卑职自然是惟殿下马首是瞻。”
朱由检却无力地摇摇头道:“我今后真的不能直接指挥秦兵了,你们好自为之吧。如果缺少粮饷,还可以来找本王,但平时尽量不要联系,以免朝廷生疑。唉!你们去吧,本王想一个人静一静!”
若放在平时,如此老套的台词,朱由检是断然不会说出口的。可此时他心乱如麻,竟找不到其他更合适的词句了。
诸将见朱由检意兴阑珊,哪敢打扰,只好起身肃立,恭送他离开议事厅返回后宅。
朱由检怅然若失,此时才发觉戚美凤并没到场。如今她官复原职了,若也奉旨调走,二人还怎么完婚?真是件伤脑筋的事!
他边苦恼边踱进后宅,却发现戚美凤正坐在王妃蕊儿身边诉说着什么,边说边不住地垂泪,一双美目哭得又红又肿。而包玉怜、朱存棋、陈圆圆等人也均在座,个个蹙眉不语,一看就有事情发生。
朱由检心中一惊,心想戚美凤身为大将,平时十分要强,何曾轻易掉过眼泪?赶忙问道:“美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