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经有些麻麻亮,守在刘县丞府里的几十名原衙役,此时皆歪七扭八地靠在椅子上打盹,有的更是鼾声如雷,哈喇子流得老长。
而在内宅榻上躺着的刘玉明,则是心事重重,辗转反侧。
“老爷,您今儿个是怎么了?”裸着身子的五姨太媚笑一声搂住他的肩膀,“怎的这般不中用?是不是这几日花酒吃得太多,让那些小妖精把老爷的身子给淘空了?”
“滚一边去!”刘玉明不耐烦地将五姨太粗暴地推开,“老爷在这想事情呢!”
“哼!我就知道,老爷就是喜新厌旧,才宠了我几天就玩腻了!”五姨太委屈地呜咽了起来。
刘玉明却根本不搭理五姨太。他望着渐渐发白的窗棂纸,暗想这陈典史和龙四都走了一个时辰了,怎么到现在还不回来?该不是出了什么事吧?
念及此处,他不禁有些后悔自己的莽撞。但木已成舟,后悔也没有用。再说丁贺盈已经被抓了进去,不想办法灭口也不行了。
正胡思乱想之时,房门突然被一脚踢开。这一下来得太突然了,吓得刘玉明嗷的一声从床上蹦了起来。五姨太更是吓得花容失色,缩进被窝中瑟瑟发抖。
“将犯官刘玉明拿下!”门外传来孙传庭威严的声音。四名如狼似虎的衙役随即闯了进来,不由分说地将刘玉明拖下了床。
刘玉明脑袋里“轰”的一声,知道这回是彻底栽了。但他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自己明明在府中聚集了几十名衙役,孙传庭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进来的?
但他还不肯就此认输,当即扯着脖子大喊道:“知县大人,下官何罪之有?你率众夜闯下官宅邸,无故殴击下官,还侮辱下官的家眷,下官要参劾你!”
“自有你折辩之时,却不是现在!”孙传庭冷冷地道,“来人,将犯官刘玉明、于世杰押回县衙过堂,刘府立即查封,一切人等不得进出!还有,给他裹上一条床单!”
经过前厅之时,刘玉明发现那几十名曾经的衙役也皆被捆得如同粽子一般,终于彻底绝望。
其实之前的经过很简单,朱由检虽然没让林佑坤的秦王卫出手拿人,但监视工作还得请他们帮忙。秦王卫中有的是百里挑一的好手,应付这伙乌合之众,那还不是游刃有余。
知道府里的人全都睡下以后,朱由检便和孙传庭率领着几十名新衙役,将刘府悄悄地包围了。
那赵二果然身手不错,悄无声息地翻过院墙,将府门小心翼翼地打开。众衙役则脱掉靴子,光着脚缓缓前进,直到摸进大厅,才发一声喊,将尚在熟睡之中的老衙役全部拿下。
至此,被老衙役们卷走的单刀、水火棍和皮鞭等兵器才算重回县衙。有些性急的新衙役,索性把老衙役的制服也扒掉,直接穿在身上。俗话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这一换衣服,顿时一扫农户之气,显得威风凛凛了。
众人押着一干人犯返回县衙,此时已是天光大亮,街上的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老百姓见平时趾高气扬、横行无忌的县丞、主簿等人都成了阶下囚,无不拍手称快,人人颂扬新来的孙知县为民除害。
尤其是那刘玉明不着寸缕,只用一张床单蔽体,却怎么也遮不严实他那肥胖的身躯,显得极为滑稽。有些小男孩使坏,还蹿过去将床单撕裂一块,正好露出刘玉明的裆部。这些孩子们就欢天喜地地朝这个部位瞄准扔石子,将刘玉明砸得惨叫连连。
进了县衙大堂,孙传庭转回公堂书案后坐下,威严地道:“升堂!带犯官刘玉明、于世杰、陈磊!”
“威!武!”站班衙役用水火棍敲打地面,发出令人心惊胆战的声音。
而此时大堂之外已经站满了围观的百姓,将县衙挤得水泄不通,大伙儿都想看看怎么审这几个鱼肉百姓的贪官。
刘玉明和于世杰却自恃身份,倔强地杵在那里不肯下跪。
孙传庭一拍惊堂木,断喝一声道:“尔等因何不跪?”
“下官等无罪!”刘玉明抢着道,“下官也是朝廷命官,自有体面。知县大人如此行事,下官不服!”
“嘿嘿嘿嘿!”朱由检不知从哪冒了出来,“不跪就不跪吧!把陈典史带上来!”
不多时,两名衙役便如同拖死狗一般把陈磊拖了上来。刘玉明和于世杰定睛一看,不禁吓得魂飞魄散!才一个多时辰不见,陈磊却已是面目全非,两只眼睛烧得如同烂桃一般,往地上一趴,只有出气没进气,眼见是活不成了。
“你,你好大胆!”刘玉明指着朱由检咬牙切齿地道,“陈典史乃朝廷命官,你竟敢用非刑拷打,将陈典史折磨成这般模样,真是反了!”
“熟归熟,乱说话一样告你诽谤。”朱由检一本正经地道,“你哪只眼看见是我把陈典史整成这副德性了?明明是他自己私闯大牢,掉入陷坑,被石灰烧瞎了双眼。此事有几十名狱卒和犯人作证,又怎能怪到别人头上!”
“你,你,你…”刘玉明气得浑身栗抖,却是一句整话也说不出来。
朱由检却对站班班头冯武一使眼色。冯武会意,当即抡起水火棍,恶狠狠地骂道:“大人让你跪下,你没听见么?”说着冲刘玉明的腿弯处便是一棍。
那水火棍又名“水火无情棍”,长约齐眉,手腕粗细,上黑下红,底端还包有扁铁,是专为行刑制造,打在人身上岂同小可。刘玉明平常养尊处优,连手指头都没划破过,哪捱得住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