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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元年正月初十日夜,北风劲吹,宽达数里的长江江面上漆黑一片。更兼浓雾笼罩,若是站在岸边向江心眺望,几乎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到滚滚涛声。
然而就在此时,却有一艘长约四丈船身狭长的江船,正艰难地逆水从安庆驶往九江。尽管船帆全部张开,能借到少许风力,但甲板上空无一人,对这种船不熟悉的人,肯定会吓一大跳,以为这是一艘无需人力便可逆水行舟的鬼船。
可是在甲板以下,却是另外一番景象。十多个身强力壮的汉子不顾接近零度的严寒,仍然打着赤膊,而且是大汗淋漓,只因为他们双臂扶在一根木杠上,而两只脚则踏着两块踏板,踏板下面连着巨大的桨叶。众人喊着号子,按照统一的节奏踏动踏板,带动桨叶连续旋转,给船只提供持续的动力。这便是明军水军的主力战舰:车船。
车船疾行许久后,十几人已是筋疲力尽,指挥官便命他们撤下来休息,另换一批人继续划浆。只是换上去的这批人是专门负责作战的,而刚才那批人是专门负责划桨的,两者分工不同,水平自然也差了不少,船速骤然慢了下来。另一位将领登时急得抓耳挠腮,急吼吼地骂道:“你们都他娘的没吃饭么?照这速度,何时能到鄱阳湖口?”
“你这个黄闯子,性子也太急啦。”白面指挥官微笑着道,“我们奉命从南京出发,一路逆水行舟,五百里水路只用了四天,还不够快?想当年太祖皇帝为救洪都,从南京出发与陈友谅大战于鄱阳湖,和咱们走的路程完全一样,也用去了十天时间。当然那是夏天,吹的是东南风。如今吹北风,船帆还可借力。”
“那我不管!”性急的将领道,“临行之时王尚书可是让咱们尽快侦得叛军情势,尽快回报。老翁你想,难道叛军就那么老实,非得在鄱阳湖乖乖等着咱们去侦察?人家若是练好了兵,这几天内就顺江东下,咱们还侦察个屁!所以就得抓紧时间,一刻也不能耽误!”
説话的二人,正是在南京之变中起到了重要作用的年轻将领黄得功和翁玉。袁可立为保护常胤绪而薨逝后,常胤绪这才知道被奸人利用,为了减轻自己的罪责,只得乖乖地启程赴京,王在晋也就迅速控制住了南京卫所官军。
此时卢象升在中原地区连战连捷,“十三家”等正北方向的威胁大减,西面叛军水军的威胁便愈发凸显了。叛军组建起一支强大的水军,目前已经占领九江,在鄱阳湖内练兵,随时都有可能顺江东下攻打南京。黄得功和翁玉正是奉王在晋之命,乘一艘车船来九江附近侦察敌军动向的,全船一共才三十多人。
此时黄得功急躁地走上甲板举目四望,然而在浓重的江雾笼罩下,几丈之外便什么也看不见了。翁玉跟上来道:“离湖口还远,再説深夜之中目力也不能及远,还不如回舱休息。照这个速度,明日黄昏之前我们就可以抵达湖口了。”
“老翁,你説怪不怪?”黄得功忍不住道,“自从过了池州,江面上就再也见不到渔船了。难道这一带的渔夫冬天就不打渔么?”
“没有这回事。”翁玉沉吟道,“长江又不封冻,渔家一年四季都住在渔船上,有些鱼还专得在冬天才能打到。至于看不到渔船,肯定是叛军先行派人前往下游抢夺甚至毁掉渔民的船只。你忘了咱们在安庆附近,看到岸边有烧毁的渔船么?”
“他们是想毁掉其他船只,只他们有大批战舰,这样就可以封锁江面。”黄得功虽然脾气急躁,但军事素养还不错,也冷静下来分析道,“在岸上,洪承畴打不过卢总督;但是如果能控制住长江,卢总督没船,再厉害也飞不过江去,这样叛军就可以慢慢蚕食江南地区。”
“正是。”翁玉道,“另外,如果把长江比作一条龙,南京是龙头,武昌是龙尾,那么鄱阳湖则是龙腰。叛军占据鄱阳湖,可以凭借水路左右救应,比走陆路不知省却多少力气。所以王尚书才急着要我们去鄱阳湖侦察,看看叛军水军实力到底如何。”
二人正説话间,突然发现前方的江面上似有灯火透来。翁玉急命道:“停船收帆!”
众水手立即停止踏桨,把巨大的船帆撤了下来。车船失去动力,立即在江水的推动下往下游倒退,可是对面的灯火却比刚才更加明亮,显然来船在迅速接近。
翁玉当机立断道:“这必是叛军的战舰,立即靠岸躲避,不能让他们发现我们!”
众水手赶紧襙舟靠岸。幸亏夜色正浓,又有浓雾的掩护,他们才没被对方发现。船刚刚靠岸,就见五艘巨舰一字排开,从江面上浩浩荡荡地驶过。
此时恰好雾气稍散,众人定睛观看,只见这种船长十五丈,宽二丈余,高达三丈,相对于翁玉和黄得功的座舰,简直就是庞然大物。如果两船靠在一起,官军根本就跳不上人家的甲板,而叛军却可居高临下,对官军肆意放箭。
“好家伙!”黄得功呆了半晌才喃喃出声道,“这么大的船,怎么打?叛军这是去攻打南京么?”
“那倒不会,叛军不可能只派五艘船去打南京,我看倒像是例行巡逻。”翁玉xiao声道。
“巡逻都这么威风?”黄得功惊道,“那叛军的主力舰队得有多少这样的巨舰?”
两个主将尚且如此,底下的士卒就更害怕了。有人便怯生生地道:“二位将军,我们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