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正午时分,自毛文龙以下的五百明军,全都剃成了满清男子的“金钱鼠尾”发式。△¢四△¢五△¢中△¢文+◆,所谓“金钱”,就是把大部分头发剃掉,只留下头ding中心的一xiaodian,大概只有一枚铜钱那么大;而留下来的头发则编成一个细细的发辫,状如鼠尾。众人剃完头后互相审视,均觉得无比丑陋,羞愧万分。尤其是石春虎等几个锦衣卫,难受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毛文龙却不以为意,把长长的发辫往脖子上一缠,扣上狗皮帽子大笑道:“头发剃了还会再长,脑袋掉了可就长不出来了。你们是愿意剃头,还是愿意掉脑袋?别一个个哭丧个脸,你们尊了将令,本将军自要犒赏。来呀,把酒肉全拿出来,大伙儿敞开肚皮吃喝一顿,再痛痛快快赌他娘的一场!”
原来这帮人虽然从蒙古部落里抢了不少东西,但为持久计,每天的饮食都严格遵守定量。自从进了松岭山,更连酒都不让喝了。毛文龙这一句话比大赦令还好使,这帮酒鬼、赌棍外加杀人狂魔登时振臂欢呼,甩开腮帮子猛吃猛喝一顿,然后挤进军帐中大赌起来。毛文龙亲自坐庄,吆五喝六好不快活。
石春虎不知道毛文龙为什么要如此,对他这种作派在心中嗤之以鼻。但朱由检早有旨意,只要毛文龙不造反、不投降、不qiáng_jiān妇女,一切皆要听其号令,因此也只能暗气暗憋。
这一场昏天黑地的赌博一直持续到黄昏时分,毛文龙技高一筹,赚了个盆满钵溢,大多数兵痞却是损失惨重,几乎把抢来的银子都输了出去,个个输急了眼,看那意思毛文龙要是再赢,他们就连毛文龙都敢撕了。
毛文龙这才收手,大喝一声道:“银子没了,酒肉粮食也快没了。怎么办?跟本将军去抢!全军立即上马,除了军帐外,抛下所有累赘,即刻开拔!”
至此石春虎才恍然大悟,原来毛文龙竟是用这种手段激励士气,真让他哭笑不得。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对这帮兵痞来説,再没有其他的方法比这招更有效了。不用毛文龙再多费唇舌,众人纷纷上马,眼神中充满了贪婪和狂热,就连他们的战马也似乎被主人感染,暴躁地打着响鼻,跺着蹄子,随时准备狂奔!
“起!”
毛文龙大喝一声,一马当先向着东北方向冲去,石春虎等人和五百骑兵紧随其后。一口气跑了将近两个时辰,毛文龙突然勒马抬手低声吼道:“全军勒马,随我慢行!”
这时天空难得地放了晴,满天星斗在宝蓝色的夜空中放射着清冷的光芒。石春虎目力极好,向南遥望一眼,紧张地对毛文龙xiao声道:“将军大人,那里有一座城池!”
“没错,那就是广宁。”毛文龙无所谓地diandian头道。
“什么!”石春虎大惊失色道,“鞑子不是一向重兵屯驻于广宁么?我们离广宁如此之近,万一被鞑子发现…”
“放心,那是以前。”毛文龙颇有几分得意地笑道,“过去锦州在官军手中,鞑子自然要驻军广宁,与官军对峙。可是自从圣上率军从大凌河突围,锦州、宁远一线的所有城池屯堡,已经落入鞑子之手,广宁就不再是战略要地了。如果老哥哥所猜不错,现在鞑子应有一部分主力部队驻扎在宁远,遥制山海关;剩下的鞑子,入则为军,出则为民,现在应该是散居于辽东各地。至于鞑子的首领们,早退回沈阳花天酒地去了。”
石春虎凝望了一阵,果然见广宁城头一片黑暗,一dian动静也没有,这才敬佩地道:“将军大人果然料事如神!那么,我们是要偷袭广宁么?”
“当然不是。”毛文龙冷笑道,“就算广宁守军不多,千八百人总会有的。我们只有五百人,攻广宁这样的大城无异于找死。且休多问,随我来!”
众人也不知道毛文龙到底要去哪里,现在深入辽东腹地,等于是在满清的眼皮子底下行动,心情自是极度紧张。可是来都来了,想跑也不认识路,只好跟着毛文龙继续缓慢地前行。直到天快放明,众人累得都快在马上坐不住了,毛文龙才指着前面的一座xiao村寨笑道:“就是这里了!兔崽子们,给我打起精神来,准备干活了!”
众人均是精神一振,刚刚摘弓在手,毛文龙忙摆手道:“放下,都放下!拿弓做什么?用不着大动干戈,你们跟着本将军直接走过去!”
众人吓了一跳,心想八旗军全民皆兵,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过去,肯定会被发现,不就偷袭不成了么?
毛文龙却不慌不忙地道:“把帽子全摘了!”
众人只得遵令,登时露出五百多个锃亮的光头和五百多条丑陋的辫子。至此他们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要冒充清军混进去!
“从现在开始,不许説汉话了,全都改説本将军教你们的那几句满语。”毛文龙杀气腾腾地道,“不会説也不要紧,把眼珠子瞪起来就行。本将军不发令,谁也不许动手;只要一发令,就给我玩命地杀,一个带活气儿的也不能留。走!”
説罢他当先策马向村子走去,果然没走多远就被发现了。那边立即有人用满语大喊:“什么人?”
“混蛋!”毛文龙立即用满语大骂道,“万岁爷派正黄旗八牛录巡视各地,你们不知道?还不快开寨门迎接!”
其实毛文龙这叫拉大旗作虎皮,什么“正黄旗八牛录”就是顺口瞎编的。但满清社会的结构就是主子在上,下面全是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