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运皇帝敕曰:卢象升即领兵部尚书衔,总理江北、河南、山东、湖广、四川及北直隶真定、顺德、广平、大名四府军务,统揽筹措粮饷事宜。凡涉及军务者,地方官员俱受卢象升节制。赐上方剑一口,四品以下文武官员如拒不受制,影响平叛大局,可先斩后奏。筹粮改为借粮,具体方法详见附文,钦此!”
李来亨宣旨完毕,卢象升忙山呼万岁,恭恭敬敬地接了圣旨以及上方剑。众富绅却是面面相觑,卢象升总理几省军务对他们来说是无所谓,但“筹粮改为借粮”到底是什么意思,可是直接关系到他们的切身利益,因此都眼巴巴看着卢象升。
卢象升匆匆看罢圣旨后面的附文,先是一愣,随即苦笑着点了点头,重重吐了口气道:“杨陆凯,马上请知府刘大人来此一晤!”
杨陆凯立即下楼直奔府衙,片刻即到。这时知府衙门早已关门,杨陆凯拍打了数下无人应答,又抄起鼓槌猛击升堂鼓,竟然还没人搭理。杨陆凯登时大怒,后退几步以后疾速前冲,一下子便攀上院墙,然后跳入府衙之中。
一进来才发现,里面不是没人,而是至少有七八名衙役,却故意装傻不给开门。这些人也不认识杨陆凯,一见他从天而降,立即喝骂着各持水火棍涌了上来。不过他们今天碰上杨陆凯算是倒了霉,他是在千军万马、血肉横飞的战场上历练过的,还在乎这几个衙役?不到半分钟,这些衙役全被他放躺在地。
知府刘养粹其实就在二堂,闻声赶到,见杨陆凯如此勇猛,吓得脸色煞白,却还端着官架子颤声道:“你…你大胆!就算你是卢总督帐下将官,也不能在广平府衙撒野!”
杨陆凯则冷笑一声,做了个“请”的手势道:“知府大人,我们卢总督刚刚接到圣旨,现在已是兵部尚书、总理五省四府军务了,恰好也包括您这一府。现在大人有令,要末将立刻请知府大人过去议事。哪知你这衙门也忒深了,敲升堂鼓您都听不见,末将无法,只好翻墙而入。否则耽误了尚书大人的要事,不光是末将,恐怕知府大人也吃罪不起吧?”
刘养粹听了如遭雷击,心想这回可算犯到卢象升手里了。自己刚刚还说卢象升管不着自己的东平府,现在人家不但升官,而且是总理五省四府军务,别说自己一个知府,就是巡抚、总督,也照样得乖乖听命。无奈之下,只得忐忑不安地跟随杨陆凯来到醉仙楼,连轿子都没敢坐。
卢象升见刘养粹上楼,还是先客气一番,然后请他一起入座。不过刘养粹现在可神气不起来了,他坐在卢象升身边如坐针毡,虽有美酒佳肴,却哪还咽得下去?
卢象升见了也就直奔正题,对众人微微一笑道:“方才本官刚刚接到圣旨。旨意上说,历来官军作战,所到之处要富户助饷,此举十分不妥。不论钱粮多少,总是私产,朝廷不应无偿占有。因此圣上要本官立即停止筹粮。”
众人万没料到皇帝会下这个命令,不禁又惊又喜,纷纷称颂当今天子乃是千古明君,各种溢美之词简直肉麻至极。
卢象升冷眼旁观,等众人夸得实在没词了,才微笑接口道:“本官的话还没有说完。旨意上还说,虽然不能无偿筹粮,但可以改为借粮。具体办法如下:本官与借粮者写下借据,注明借了多少钱粮。借据一式四份,本官与借粮者各留一份,当地官府留一份,快马递回户部存档一份。异日朝廷凭借据偿还钱粮,须四份借据互相印证。并且朝廷不白借粮饷,每年要支付半成利息。如今朝廷粮饷极度紧张,事急从权,本官此借是非借不可,还望各位鼎力支持!”
说罢卢象升便唤杨陆凯,对他耳语几句。杨陆凯立即领命而去,不多时即有五百天雄军开进城内,至楼下候命。卢象升便对右手边第一位富绅道:“就从老先生开始吧!现在暂时不需要饷银,您府上存粮不拘多少,本官只借一半,请老先生为军士带路。”
众人至此才恍然大悟,当即傻在当场,心想这哪里是“借”,分明是“抢”!过去筹粮,好歹还要商量一个数目,多少考虑富户的承受能力;现在可好,直接拉走一半!说是每年支付利息,可万一朝廷耍赖连本都不还,借据岂不是废纸一张?
可是卢象升有圣旨和上方剑在手,楼下五百天雄军虎视眈眈,谁敢说半个不字?那富绅只得引着杨陆凯等军士回府,约有半刻,杨陆凯领着那人回来,对卢象升大声禀道:“启禀尚书大人,经过清点,张府**有存粮七百二十石,合当借三百六十石,军士已经开始搬运!”
“很好。”卢象升对那人温和地笑道,“老先生慷慨解囊出借军粮,本官代将士们多谢老先生!现在本官就为你写借据。”
说着他就命人撤下残席,准备笔墨纸砚,刷刷点点写下四份完全一样的借据,上书:“天启六年十一月初九,为平叛事,借广平府张永年粮三百六十石。总理五省四府军务卢象升。”后面还用了他的私人印章。
写完后往那人眼前一推道:“老先生,请您签字确认吧!”
那人一想粮食都拉走了,不签也不行啊,只得低头签了。卢象升当即给那人一份,知府刘养粹一份,自己让中军收起两份,并吩咐今晚借粮完毕之后,其中一份立即快马送回京师。
头已经开了,后面的人再想推脱也没有用了,只得纷纷“借”粮。他们刚才还纷纷哭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