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宁铁骑主动请缨,让朱由检喜出望外。因为思来想去,这个艰巨的任务也只有交给他们最合适了。
首先,关宁铁骑兵力不多,只有五百人,并不影响与洪承畴的主力部队作战。第二,关宁铁骑战斗力极其强悍,只要他们不恋战、不落入敌军的包围圈,就是成千上万流贼也别想把他们留下。第三,在目前中原地区这种一片混乱的局势下,兵力越少,反而越容易穿过叛军的控制区,补给也容易解决。否则如果几万人马浩浩荡荡开过去,走不了多远就会被发现,反而容易陷入被动。
事不宜迟,朱由检当即决定让曹文诏、曹变蛟叔侄率领五百关宁铁骑赶赴南京,并给曹文诏密旨一道。有了这道密旨,他就可以暂时节制南京各卫所官军;否则,以他现在正二品副总兵官的身份,即使去了也只有听命的份。
经过一夜紧张的准备,第二天还不到五更,关宁铁骑就从彰德府开拔了。朱由检与卢象升等人亲自送行,临行之时特意叮嘱曹文诏:“俗语有云:浑身是铁,能捻几颗钉。你现在兵力太少,千万不要自恃勇猛,对叛军穷追猛打,以防落入重围。等到南京之后,再别作商议。”
曹氏叔侄凛遵圣命,在马上行军礼之后立即催动坐骑,麾下五百铁骑便踏着寒霜向东南方向疾驰而去。本来关宁铁骑是重甲骑兵,但此次是长途奔袭,又要求尽可能快些抵达,穿重甲对战马的负担太重,因此自曹文诏以下,全部换装轻便的皮甲,重达数十斤的狼牙棒也被分量轻得多的马刀取代。这些马刀还是在京师保卫战中从八旗军那里缴获的,作为单手武器相当压手,普通明军根本玩不转,也只有关宁铁骑才能用得。至于干粮草料,更是只带了够吃三天的量,三天之后,就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疾驰了三十多里后,曹文诏命令将士们下马休息。因为路途遥远,必须珍惜马力,如果一味狂奔,导致战马脱力,那就麻烦了。彰德府以南已经处于官军和叛军之间的中间地带,随时可能出现敌情,所以曹文诏在休息的同时,也向正东、东南、正南、西南四个方向各派出五名哨探,前出十里侦察后再返回。对最有可能遭遇叛军的西南方向,更是派侄子曹变蛟亲自出马。
过不多时,曹变蛟等几人打马狂奔而回。曹文诏见他满面通红,情知有异,急问道:“是不是遇到叛军了?”
“将军大人,您猜我碰到谁了?”曹变蛟喘着粗气大声道。他那满面通红不是冻的,关宁铁骑久在辽东,从来不畏严寒;那是因为极度愤怒而造成的热血上涌!
不等曹文诏猜测,曹变蛟就忍不住破口大骂道:“是祖宽这个王八犊子!”
曹文诏听了也是面色一寒。难怪曹变蛟如此生气,这可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了。本来祖宽只是祖大寿的家仆,也算是辽东李氏的弟子。后来从军作战,因为身手不凡,很得祖大寿重用,还收他为侄,算得上是一员骁将。
李崇瑶遇难之后,祖大寿继任家主,便变着法地想把关宁铁骑变成自己的私兵。为此他一再排挤曹文诏、曹变蛟叔侄,最后干脆把曹文诏调走,让祖宽和曹变蛟各掌一半兵力,生生地把关宁铁骑弄成两支部队。
如果仅仅是这样,曹氏叔侄也只能心里对祖大寿不满,因为毕竟军权在人家手里,关宁铁骑是官军,当然要服从调遣,最起码不能忌恨领兵的祖宽。可祖宽此人为人极其狂傲,又最不在乎军纪,那五百关宁铁骑跟着他,自然很快就把官军中的各种毛病都学全了。后来祖宽被朝廷调至洪承畴帐下,从此断了音讯,孰料再次相见,祖宽竟然跟着洪承畴造反,让五百关宁铁骑也跟着成了叛军!
“将军大人,这个王八犊子正领着那五百人,在前面的村子里抢粮食呢!”曹变蛟咬牙切齿地道,“他们都是李家的人,李家满门精忠报国,老爷和大小姐先后为国捐躯,门风绝对不能让这班无耻叛徒给败坏了!将军大人,清理门户吧!”
曹文诏和曹变蛟一样,都是性如烈火。但是他现在身为主将,怀揣皇帝密旨,考虑得自然多一些,犹豫半晌才道:“确实该清理门户。但是祖宽手上不弱,我们和他兵力相当,而且都是关宁铁骑,如此自相残杀,必然伤亡惨重。耽误了圣上大事,这责任谁负得起?”
曹变蛟平常很怕自己这位叔父,但今天却是个例外。他已是满眼含泪,苦苦哀求道:“将军大人,末将是不想让那五百子弟一起为祖宽陪葬啊!当年大小姐费了多少心血才练成这支铁骑,若是就这么毁了,大小姐在九泉之下也会责怪我们无能的!”
提到李崇瑶,曹文诏的眼圈也红了。当年李崇瑶率众坚决抗金,宁远一战打出了关宁铁骑的威风,李家上下对她无比敬仰爱戴,如今谁又能眼睁睁看着她亲手练出的兵背上叛军的恶名,遗臭万年?
曹变蛟见曹文诏有些动摇,又不失时机地建言道:“祖宽手下那几个百户,我们都是从小一起光屁股长大的,我就不信他们能对我下手!我就不信他们深受皇恩、深受李家多年教导,能下决心跟着祖宽造反!即使他们被祖宽带坏了,还有五百将士呢,难道良心都让狗吃了?将军大人,现在祖宽并不知道我们就在附近,只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他拿下,那五百关宁军我们还能救回来!”
曹文诏半晌无言,心中也在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