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与卢象升结义兄弟相见,然而物是人非,李贞妍芳魂已逝,怎能不让人唏嘘。见朱由检哭得伤心,卢象升只得解劝道:“死者长已矣,陛下身负江山社稷,还应善抱龙体,不宜过度悲伤,否则翁主在天之灵也不会安心的。”
朱由检这才止住悲声,叹了口气道:“兄长说的是,人还是应该向前看。兄长可知朕召见你,除了叙兄弟之情外,还有什么大事?”
卢象升忙慨然应道:“陛下,鞑虏虽然大部退出关外,但镶白旗仍盘踞于永平等地,截断京师与山海关的联系,犹如钉入我大明边境的一颗钉子,不可不早除之。臣虽不才,愿领麾下五千将士星夜驰援抚宁,若不能收复失地,将阿敏逐出关外,宁肯战死沙场!”
朱由检却笑着摇摇头道:“兄长,你若是不请战,朕还有可能派你去。听你这么一说,朕可就不敢了。”
卢象升诧异道:“却是为何?”
“你我有兄弟之情,朕对你说话也不必客套。”朱由检认真地道,“兄长勇则勇矣,但你认为天雄军只凭拳拳爱国之情,就能和八旗铁骑正面对抗么?”
卢象升一怔道:“陛下,天雄军虽然只有五千人,在兵力上确实不如镶白旗,但土木堡一役大破正红旗,将士们已经对和鞑虏作战信心大增,正宜乘胜追击…”
朱由检却摇头道:“兄长熟读兵法,岂不知《孙子兵法》有云: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此次京师保卫战,除了天雄军以外,郝永忠、李来亨、李定国等部也均有胜绩,但均是出奇制胜,这说明什么?说明我们堂堂正正地与满清八旗野战,仍然不是人家的对手。出奇制胜是需要条件的,一方面鞑子铩羽之后,必会警惕性大增,我们再用计策很难奏效;另一方面,此次是我们要主动进攻,免不了与鞑子正面作战。兄长只凭勇气出征,那可就危险了。”
一番话说得卢象升心悦诚服,赶紧垂首道:“陛下责得是!看来陛下早有安排?”
“没错。”朱由检点点头道,“‘皇上不急太监急’这只老狐狸把阿敏留在关内,一方面是为着下次入寇方便,另一方面,据朕所知,满清贵族内部也是矛盾重重。他如此安排,很有些要坑阿敏的意味。既然鞑子都舍得,朕也只好成全他们。朕比兄长的胃口要大一些,兄长只想着把鞑子赶出关外就行了,朕可是想把镶白旗彻底歼灭。老人家教导我们: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
“老人家?是哪位老人家?”卢象升满头雾水地问道,“不过说得确实有道理,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臣愈想愈感敬服!”
朱由检这才意识到自己又说走嘴了,只得尴尬地笑道:“那什么,此语为一本古籍所载,朕为藩王时曾经看过,但不幸遗失了。先不说这个了,朕已传下密诏,令山海关边军集结重兵迫近抚宁,但不得与鞑子接战,吸引鞑子的注意力;李定国部切断鞑子退兵的路线;郝永忠、李来亨部现在已经开拔,准备伺机收复永平、迁安、滦州三城。到那时候,三路人马就给阿敏来个瓮中捉鳖,凭借优势兵力把鞑子一口吃掉。”
卢象升赶紧奏道:“陛下,臣亦愿往!”
“兄长就别去了。”朱由检却摇头道,“这些兵力已经足够了,而且天雄军连日征战,已经非常疲劳,也需要暂时休整一下。”
“陛下,可是其他各部明军也同样疲劳呀!”卢象升不禁急道,“尤其是李来亨、李定国二部,更是跋涉数千里才到此,李定国还身患疟疾,他们都不休整,臣岂敢以辛劳避战?”
朱由检却笑着摇摇头,并不答话。卢象升见皇帝如此笃定,不禁有些泄气,以低沉的声音奏道:“既然陛下不让臣去和鞑虏作战,臣想回籍守制…”
“这一条朕也不准。”朱由检动情地道,“朕也听说兄长父亲病故,兄长以国事为重,缠着孝带上阵杀敌,实在令朕感动和惭愧。但是朝廷正在用人之际,兄长是朕的左膀右臂,现在正有一件大事,非得兄长去做不可。朕只好让你夺情起复,还望兄长不要怪朕。”
卢象升这才明白皇帝早给自己安排了差事,心中登时释然,哽咽着大声禀道:“只要陛下有用臣处,臣万死且不辞!却不知陛下要臣做什么?”
“朕要让兄长去替换洪承畴。”朱由检的神色转为冷峻,“洪承畴在陕西期间,对流贼作战屡有胜绩,还招降了高杰,确实为朝廷立下大功。但自从与‘闯王’高迎祥等流贼在湖北一带对峙,至今已经快一年了,却不见有什么捷报,朕心里实在很不踏实。
“兄长也多次与流贼作战,熟悉流贼的特点。所以在明天的朝会上,朕就要任命兄长为新一任三边总督,接替洪承畴。但你不必到陕西就任,直接去襄阳军中接管就行。至于洪承畴,朕要把他调回京师…”
卢象升见朱由检陷入沉思,隐约猜出皇帝可能是对洪承畴不大放心,便赶紧奏道:“既如此,臣马上回营准备,明天圣旨一下,臣立即南下去襄阳。”
“不不不,不必急于一时。”朱由检双眉紧锁道,“朕总觉得,兄长此行可能不会太顺利。而且兄长也不要小瞧了高迎祥,听说他现在已有铁骑数万,天雄军虽勇,毕竟只有五千人。朕还要给你找个帮手,所以你必须等上十几天。”
卢象升愕然道:“为何要等那么长时间?”
“因为他现在还在山海关。”朱由检缓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