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当天下午起,清兵就开始频繁地调动,而这一切自然逃不过明军的眼睛。但是朱由检由于实在太过疲倦,在永定门城楼吃早饭的时候,嘴里含着鸡蛋就睡着了,袁可立便命任何人不许惊动皇帝,只将负责其他城门防守的孙承宗和王在晋,以及负责向皇帝奏事的阁臣钱龙锡、李标请来,讨论下一步的作战事宜。当然,他们主要是听取主将解胜的意见。
毫无疑问,在昨天的战斗中,明军取得了辉煌的战绩。不但力保城池不失,还杀伤了数千清兵,尤其是诱敌夜袭,歼灭了数百正蓝旗士卒,这可是谁都能看得见的战功。
解胜当即命士卒把那些清兵尸体从陷坑里搭出来,斩下首级。这么做倒不是为了请功,因为三大营秉承了秦兵的记功方式,早就不再以首级数lùn_gōng了。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让城中所有官员百姓看看,借以提升军民的士气,增强战胜强敌的信心。
得知官军大了大胜仗,不少百姓都自发地走上街头庆祝。解胜便让人把几百颗清军的首级装在数辆大车之中游街示众,另外还有几名受了重伤,只剩半口气的清兵,也绑在车上一并“展览”。
百姓们自是恨透了这伙杀人不眨眼的侵略者,几乎是万人空巷,在几辆车周围挤得水泄不通。看到那些血肉模糊、残缺不全的首级,不论男女老幼,无不拍手称快。更有愤怒的百姓欲上前殴打清兵,要不是预备役的官军维持秩序,这几个清兵早被百姓撕成碎片了。
不说百姓雀跃,单说永定门城头,几位阁臣正在听取解胜汇报战斗经过。当听到他利用暗道,率领二百明军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清军大营外,制造了好大一场混乱之后全身而退时,就连一向对解胜等秦兵将领抱有成见、认为皇帝过于宠信他们的李标,都不禁击节叫好。
对于下一步该如何打,几位阁臣也各抒己见。李标还是主张尽快调各地勤王兵马来援,尤其知道京师还有暗道可以通往城外时,他恨不得亲自出城去调援军,今天就把清军打跑。
钱龙锡则认为可以继续坚守,因为经过昨天那次大规模进攻以后,清军应该知道了攻城的难度,未必敢再来送死了。清军入寇的目的是抢掠,不会长时间围困京师,等他们熬不住撤军,京师之围自然可解。
而孙承宗、王在晋和袁可立三位老臣,都非常尊重解胜的意见,一定要他讲讲自己的想法。解胜本来就性格内向,又第一次单独与阁臣议事,心情颇为紧张,初时并不敢直抒己见。袁可立便打趣道:“怎么,我们几个难道比莽古尔泰还可怕么?若真如此,我们几位出城去退清兵好了。”
几人都笑了起来,解胜这才稍稍放松了些,思索片刻便道:“列位大人,末将现在不是担心鞑子攻城,而是担心他们不攻城。圣上的计划是把清军吸引在京师城下,为周围府县的百姓撤离争取时间。昨天一战,鞑子损兵折将,末将刚才看到他们调动甚为频繁,很担心他们会分出一部分兵力,转去抢掠他处。”
几位阁臣这时也想起来朱由检对他们说过类似的话,便焦急地问道:“似此如之奈何?”
“主动出击。”解胜冷静地道,“以末将之见,我们必须与鞑子天天打、时时打,打得他们脱不开身,鞑子才没功夫去抢别处,就去也去不多。”
李标是个坚定的主战派,一听解胜所言就大为赞赏。可孙承宗、王在晋和袁可立三位都是知兵的,却一齐皱紧眉头道:“虽然我军颇有斩获,但全凭坚城利炮。出城野战却非我军所长,即使将士用命,但建虏骑射绝非等闲,此计不可。”
正说话间,忽听城楼里面一个疲倦的声音打着呵欠说道:“你们商议什么呢?进来说吧。”
几人均是一惊,没想到说话的声音稍大,把朱由检给吵醒了。只得鱼贯入内,刚要见礼,朱由检已经摆手示意不用,揉着惺忪的睡眼道:“朕没听全,现在鞑子怎么了,不攻城了么?”
几人忙为他介绍清军调动等情况,朱由检听了却噌地蹦了起来,举着望远镜向清军大营瞭望了半天,才若有所思地道:“看来他们是不想攻城了啊…少了不少人马,去哪里了?对了,你们把刚才讨论的内容再简单说说。”
几人便复述一遍,朱由检听了也不放心地道:“解胜,虽然你打了几个胜仗,可不要太得意了。清军主力几乎没有受损,你现在出城作战,具体怎么打法?骑兵野战就不要想了,现在城中也没有骑兵。难道就用盾阵么?昨天那是没办法,可不能老用,清军用抛射还是可以杀伤我军将士。”
解胜忙禀道:“圣上,我觉得该用一用三号作战方案了,再不用,鞑子就逃跑了,再想用也用不上了。”
“哦!”朱由检恍然大悟,“你是要用那个?”
“正是。”解胜道,“若没有此物,末将也不敢出城。”
“把握大么?”
“总得试过才知道。”
他们君臣二人一问一答,却都只说半句话,可把其他几位阁臣都搞糊涂了。不过他们现在都对解胜很放心,觉得此人做事沉稳,有大将之风,不可能出不靠谱的主意。至于那个“三号作战方案”是什么,纷纷把征询的目光投向朱由检。
朱由检有斟酌了好半天,才下定决心点点头道:“好吧,你就打打试试,这次还让孟拱指挥。记住,在战场上,首先要确保自身的安全,然后才是杀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