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屯布禄和爱巴礼都犯了经验主义的错误。他们认为明军的火器在雨中无法使用,没错,老式的火绳枪和需要从炮口填装弹药的大炮,确实不能着水,所以明军的火炮确实是派不上用场了。
但是明军现在已经大量装备燧发鸟铳,这种枪械只要在城头搭个棚子,在棚子下面完成填装,然后递出去交给鸟铳手就能击发,而不用像过去那样,还要用火绳引燃。虽然襙作麻烦了点,但还是保持着杀伤力。
更为重要的是,明军的新型手榴弹可是拉弦型的,火药都在里面,根本不受外界环境的影响。现在清军大量聚集在城下,正是手榴弹发挥威力的好机会。在城头指挥的孟拱一声令下,数百枚手榴弹立即从天而降。
火药爆炸的威力绝非弓箭可比,别说清兵穿着铁甲,就是把铁炉子套在身上也不管用。顷刻之间,即被炸死炸伤二三百人,再加上不停射来的乱箭,至少有四百人命丧城墙缺口附近。
这时爱巴礼和只剩半口气的屯布禄都心中明白,这次偷袭已经彻底失败了。那就只剩下一种选择:跑!
于是爱巴礼大声呼喝,清兵纷纷拼命逃离城墙,跨上停在不远处的战马,玩命地往回败去。仅仅在几个时辰以前,他们还在汉军旗和蒙古八旗的后面耀武扬威地督战,并且肆无忌惮地讥笑汉人和蒙古人胆小如鼠,可是现在轮到他们自己逃跑,却一个个比兔子跑得还快。
这时城头枪声大作,原来明军的鸟铳手也早已准备完毕。每名鸟铳手都配备了四支已经填装完毕的鸟铳,第一支击发完毕后,立即换第二支、第三支、第四支击发,因而显得火力比白天更加密集。清军此时是把后背交给明军,再加上在雨夜中慌不择路,哪还有半分闪避能力,这连续四轮鸟铳齐射,又击毙了将近二百名清兵。
幸亏下雨对明军的火器还是产生了一定影响,最起码填装的速度慢多了。再加上雨夜中伸手不见五指,明军也无法瞄准,只是冲着大致的方向击发,否则清军伤亡还得更加惨重。
可是这还没完,突然永定门再次轰然开启,明军发出惊天动地的喊杀声,如同潮水般向外涌出。清军本来最希望能与明军野战,此时却早成了惊弓之鸟,哪敢恋战,只得没命地往回败去。在败退的过程中,又不知有多少人因为土地湿滑而人仰马翻,简直是狼狈到了极点。
可正在此时,莽古尔泰率领着麾下全体清兵,也呐喊着冲了上来。本来他觉得屯布禄与爱巴礼肯定已经得手了,这才亲率大军前来接应,结果却迎头碰上败兵,不免又是一阵大乱。
莽古尔泰好不容易重新约束住部队,这时爱巴礼驮着奄奄一息的屯布禄,也脸色煞白地跑过来颤声禀道:“王爷,奴才等无用,中了明军的奸计,偷袭失败了!而且明军不知用了什么妖法,他们的火器比白天打得更猛!”
莽古尔泰听罢不禁身上一阵寒颤,他现在所在的位置离永定门还不到一里,正在火炮的射程之内。想起白天清军被明军大炮轰得“尽皆糜烂”的恐怖场景,莽古尔泰心悸不止,立即拨马往回败退。他一跑,其他清军还有不跑的么,这数万大军竟被明军吓得大败而归,甚至连个照面都没敢打!
其实莽古尔泰哪里知道,明军的火炮因为下雨的原因,是真的不能击发了。因为火炮体积太大,只能露天进行填装,还要点燃导火索,下雨自然无法使用。如果他一根筋地率军往前冲,说不定还真能给明军制造一些麻烦。可惜他对火器一窍不通,又不屑于学习,那就无法避免失败的命运了。
待败回大营,已是四更时分。但因为下雨,四周还是一片漆黑。清军这才顾得上清点伤亡人数,这一点却吓了一跳,屯布禄手下的五百清兵,竟然只回来几十个,其他人自然是全完了。爱巴礼的骑兵也死伤了六百多,只剩下二千三百多人。而白天汉军旗和蒙古八旗虽也死伤惨重,但伤亡率也没达到这么高。
清军的医疗水平又相当差,对伤兵只是胡乱包扎一下就算完事。这些伤兵淋雨之后,十有*都发起了高烧,按照以往的经验,能活下来一半就不错了。
偷袭大败亏输,爱将屯布禄几乎丧命,莽古尔泰自是垂头丧气,再也打不起精神攻城了。帐外的雨又是淅淅沥沥下个没完,天也没亮,他只好郁闷地脱掉盔甲蒙头大睡,想等到明天再做计议。
其他清兵也是人困马乏,除了极少数值夜的哨兵外,都赶紧钻入帐中抓紧时间睡觉。雨夜湿冷,冻得他们瑟瑟发抖,但极度的疲劳还是让他们很快睡着,片刻即鼾声如雷。
就在此时,清军大营以南的原野上,却出现了一支如同幽灵般的部队。这支部队人数并不太多,只有二百人左右,但谁也没看到他们是从哪冒出来的。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雨夜里,甚至直到他们摸到营寨外二十步,清军哨兵仍是浑然不觉。
这二百人静静地伏在泥泞的土地上,任雨水浇湿全身,却是一动不动,恰似嵌入大地的顽石。过了好半天,伏在最前面的一名小校才悄声对他的将领道:“解将军,雨小多了,可以行动了!”
那将领也抬头望天,借着极其微弱的光亮,可以看到他神色平静,眼中闪烁的光芒却富有活力,而他的两鬓已经斑白。不是别人,正是京师五军营、神机营主将解胜!
解胜微微点了点头,突然长身而起,二百明军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