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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家高高的院墙外,那长窄长的弄道口,植着的几棵树树叶已经落了大半,只剩下枯瘦的树干和为数不多的黄叶,被萧瑟的秋风吹得簌簌做响。
弯月悄悄地爬上山坡,洒下淡淡的银灰,照在几棵树上,露出斑驳狰狞的黑影。远处不知谁家传来几声狗吠,给这深秋的夜晚凭添了几丝萧索之意。
一道黑影默默地立在巷子里,似乎丝毫也未意识到秋风多少寒冷,秋夜多么萧瑟,依旧痴痴地矗立着。
“你说,他是不是有病?”林小志实在憋不住了:“有事说事,整夜整夜地在那站着,就不怕憋出毛病来?”
聂宇平倒是老神在在,斜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只要不***扰大小姐,由得他去。於”
“他倒是没***扰大小姐,”林小志不满地噘着嘴:“可他严重影响到咱们了呀!还得分神去盯着他,就怕一个眨眼,让他溜进了院子。”
龚宁拳头一握:“抄家伙,揍他丫的!”
林小志斜他一眼:“有本事,你去啊。执”
深秋的夜,风吹在脸上寒气逼人。
夏风恍如未觉,斯文俊雅的脸上笼着一层薄霜,眸光复杂而深沉。
他一夜没睡,把整件事翻来覆去地想了无数遍,得出的结论依然是:萧绝不可靠,阿蘅处境堪忧。
可是,他却没有勇气迈出最后的一步。
手里没有任何证据,只凭几句揣测之词,阿蘅怎么可能会信他?闹不好,反而会疑他故意污蔑萧绝,离间两人感情。
他不怕阿蘅把他看成小人,却害怕因此而与她更加疏远,更怕弄巧成拙,反把阿蘅推到萧绝的怀抱中。
他已错过一次,这是最后一次可以挽回阿蘅的机会,必需谨之又谨。
“少爷!”常安急匆匆地奔来,压低的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慌张:“侯爷晕过去了。”
夏风一惊,立刻转身:“这两天不是看着精神畅快了许多吗?怎会突然晕了!”
说话间两人已出了胡同口,常安把马牵过来:“好象晚上还好好的,比平日还多吃了半碗饭。正跟太太讨论少爷的婚事呢,忽然就吐了血……”
夏风脚下一顿,慢慢地翻身上马:“许太医怎么说?”
“我出来的时候,刚派人去请。”常安小声解释:“等少爷回去,应该就能知道原因了。”
少爷出门并未声张,他找了很多地方也没找着,实在没有办法了才来杜府碰碰运气,耽搁了不少时间。
夏风没再吭声,打马疾驰。
好在夜深人静,街上并无行人,倒也不怕惊世骇俗。
一路疾驰回侯府,径直冲到上房的院中,恰与从里面出来的许良将打个照面:“许太医,辛苦了~”
“小侯爷。”许良将满眼都是血丝,疲倦地冲他点了点头。
“家父的病况如何?”夏风忙把他拉到一旁,低声询问。
许良将迟疑一下,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不太妙,小侯爷要做好心理准备。”
夏风身子一晃,往后退了一步,脚下踩着一个花盆,发出咣当一声响。
“小侯爷!”许良将一惊,忙道:“你可千万要保重身体啊!”
“怎会这样?”夏风定了定神,声音不自觉地含了几分怒意:“这几日明明已经好转了……”
“他可能是因食了羊肉引发蛊毒。”许良将的声音急而促,隐隐透着几分恐惧。
“什么?”夏风一呆。
“我不是提醒过小侯爷么?”许良将长叹一声:“侯爷可能是中蛊,饮食上要格外小心。除了白粥,其他最好都不要乱吃……”
可惜,他并非精研蛊毒,哪能尽数列出所有可致蛊毒发作的食物?
而夏正庭连着吃了一个多月的白粥,眼看着身体逐渐好转,想要吃些青菜肉类换换口味本就是人之常情,谁晓得这竟会要了他的命?
夏风只觉浑身发冷,指尖都颤了起来:“就,没有办法可解吗?”
许良将没有说话,只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拎着药箱离开。
夏风听着房里隐隐约约传出的哭声,在院子里站了许久,才拖着沉重的步伐,慢慢地挪到正房。
许太太早已哭红了眼睛,见了他更是泣不成声:“风儿,你爹他……”
夏风走到床边,低头俯视着夏正庭。
只见他面如金纸,嘴角还残留着一丝血沫,眼睛半开半阖着,呼吸却极粗,象是肺里有个风箱似的,不停地发出令人听了牙都要酸的呼呼的破音。
完全是一副苟延残喘的模样,哪还有一丝数日前在密室里对自己谆谆教诲的端严气派?
夏风猝然红了眼眶:“父亲!”
自那日起,夏正庭便再也没有开口说过话。
太医院一众太医又开始似走马灯似地出入平昌侯府,却是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夏正庭的生命,一天天流失。
每天只以参汤吊命,病危的家书通过八百里加急的军用驿站送往南疆。
夏季,夏雷正星夜兼程飞奔回京,赶着送夏正庭最后一程。
而在此期间,夏风的婚事也早早议定。
按夏正庭的意思,没有选勋贵世家的小姐,订下了临安府尹韩宗庭的掌珠,韩晴儿。
因夏风已过二十三,夏正庭一死,按制守孝三年,若等孝期满,已是二十六岁,显然不切实际。是以,必需在热孝期内成亲。而勋贵家的嫡女,未必肯委屈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