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三变好不容易睡着了,睡得之香就不用说了。
可能是睡眠质量高容易醒来的缘故,子时刚过,他翻身坐起,披衣下床,看看更漏,早着哩,干嘛这么兴奋,不就是见见老道吗?说不定还是几个徒有其名的老道!
他在床上稍坐片刻,倦意袭来,他和衣躺下。感觉身子硌得慌,他也懒得脱衣服,辗转着,不久,将就进入了梦乡。
晨曦透进卧房,柳三变翻身起床,赶紧穿上裤子,抓起衣服,夺门而出,然后一路小跑,一边穿着衣服。
他气喘吁吁的,一会儿就到了皇家道观。今日得见的皇家道观与往日似乎有所不同,仿佛多了一些仙气,多了一些神秘感,柳三变的表情也严肃了许多,稳重了许多,似乎总是有眼睛在盯着他,观察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此时的柳三变,他的心是纯净的,是宁静的,是虔诚的,绝对没有私心杂念。
道观的院坝里有四个扫地的小道士,柳三变走到一位小道士跟前,问道:“请问道长,本观三位仙道在何处修行?”
那位小道瞥了他一眼,没有吭声,故意将扫帚抡得很高,摆弄扫帚的幅度很大,尘埃四起,被弄得乌烟瘴气。
柳三变有了纯净心灵的愿望之后,的确此时的他心如止水,他并没有恼怒,他退了一步,再退一步,连连后退。他忍受着,这分明是仙家的刻意安排,是为了考验他的,也许是在考查他有无道家修为的慧根,有无与道家结缘的缘分。
一会儿,尘埃遮蔽天空,一副清洁的美好晨光就被这四个可恶的小道污染了。
柳三变站到那位小道身后,又问了一遍。这次,小道停下手中的活:“哪有什么仙道?施主若不是香客,请回吧!”
“世人真够痴呆的!天下道观皆一般。哪有皇家与俗缘,只要沾有皇家气,日拜夜拜只为贪!” 另一个道童嘲笑道,“客观还是回去吧。看样子都不是前来敬香的。”
柳三变摸了摸袖囊,哎,有心敬香,可没有带钱。他站在哪里,等候了一会儿。心想,我也算是诚心可嘉,不能敬香并非不愿意,而是为了急忙赶来,忘了带钱嘛?无所不能的仙家自然可以了解我意,定然不会责怪,倘若有缘,请来相见。
柳三变被道童小耍了一回,尽管努力克制着,但他灵动的脑海中涌出几个诗句:“小小道童你莫烦。尘埃泛起蔽天,虔心许道就是缘,与你痴儿有何干?”闪过此念头之后,柳三变也忍不着发笑,这不就证明没有仙缘吗,就是凡夫俗子一个!
柳三变等呀,等呀,太阳升起老高了,星星点点的日光,透过树冠的缝隙照在他身上。感觉火烧火燎的,汗水湿透了衣服,加之饥饿袭来,什么狗屁仙道。回家填饱肚子再说!
笨呀,太笨了吧!柳三变一边吃早饭,一边责怪自己,为什么不把那镶好的纸片拿出来?不行啊,破破烂烂的纸片,不就得罪仙家了吧。不尊重不是得罪是什么?
柳三变打定主意,无论有缘无缘,总要尽心才好。他想,不如模仿模仿仙道的笔迹,写一张便是,明日再去时,就可以拿出来示人了。可转念一想,作伪怎么行呢,这不是自绝仙缘的愚蠢做法吗?不妥,万万不妥!
当天晚上,他也早早的回到卧房,请出仙道塞给他的纸条,“寅时三刻”映入眼帘,字迹越变越大,一笔一画越来越像刀一样锋利,他闭着眼,躲避着刀锋,心里暗骂,去你的寅时三刻,装神弄鬼!
第二天早上,他睡醒了才起床,吃了早餐,收拾妥当,带上香火钱,晃晃悠悠地朝皇家道观而来。
今天的晨光格外清爽,也没有可恶的小道士扬起尘土,柳三变径直到了香堂,捐了香火钱,一个小道抽出三炷香,点燃后递给他,他在香炉边作了三个揖,插上香,默默许愿道:“但愿今天可以见着老道们!”
柳三变心里默念了一遍“老道们”三个字,他都觉得奇怪,这不是不尊重吗?尊重,值得尊重吗?我呸,他们不配,就这样,对他们算客气的了!
趁小道招呼香客的间隙,柳三变掏出纸片来问道:“请问小道长,写这纸片的老道长修行何处?”
小道士瞥了一眼,漫不经心地道:“废纸,早已过时!”
“昨天我来过了,没有见到人!”柳三变赶紧解释,“这不,今天……”
可他转念一想,“过时”是何意,时辰过了?他有一种被戏弄的感觉,算了吧,什么仙道,装腔作势的假老道,如此自由散漫的糟老头,不见也罢!
他在皇家道观里溜达了一圈,也注意寻找到三个戏弄人的臭道士。最终还是失望而归!
柳三变一路走,一路想,仙道如同人道,是该讲究言而有信的。可他自小养成的忠厚待人品质告诉他,明日,明日再来,最后一次,了却心愿而已。
回到卧房,他头枕着胳膊,仰躺在床上,心里不知是何滋味,反正什么都不想做,也没法入睡。他望着蚊帐的顶子,欣赏着考究的色彩搭配,椭圆的色彩图案格外醒目,看着看着,目力不能坚持,上下眼皮开始打架,迷迷糊糊之时,椭圆开始转动,由慢而快。
转动着,转动着。
道家的太极图似乎出现在头脑中,由大而小,最后成为一个点。这个点在逐渐上升,越来越高,其密度也越来越小,越来越小,变成一阵烟雾,烟雾蒸腾,蒸腾。
此时,柳三变的头脑由沉重变得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