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c国这片土地上,有光明,自然有黑暗。
有衣香鬓影、纸醉金迷的上流宴会,自然也有如同眼前这般残破狼藉、鱼龙混杂的城中村。
楚楚一身棉布白裙,拉着虽不名贵却也不算低档的行李箱站在一张被人悬挂在电线杆子上的、缝补了几次的床单旁,实在是有些格格不入。
也亏得此时是正午时分,住在这里的民工大多都在外工作,才避免了她站到村口被人围观的命运。可饶是如此,前方巷子口蹲坐着抽烟的三个男子看向楚楚的眼神,也已经开始有些不怀好意了。
楚楚却仿佛回到了自己家一样,松了一口大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里也的确是她的家。上辈子她曾在这个地方住了两年又三个月。这个地方有她的恩人,也有她的仇人,还有她自以为的情人,虽然现在他们都不认识她,可对这个地方的每个人,她都心中有数。
巷子口的那三个人一身流气,楚楚却知道只是三个只会口花花、见到人发脾气就抖腿的胆小鬼。他们三个人是一同进城打工的兄弟,可和粗粗莽莽外表相反的是,这三个家伙的胆子都小得让人惊讶。
尤其是这时候看着楚楚都要开始流哈喇子的老三李三牛,当年楚楚和他也算是老交情了。想到此处,楚楚不由自失一笑,她还觉得别人是胆小鬼,上辈子可不就是因为她的软弱,才让她同胆子小的三牛同病相怜,成为朋友的吗?
她越想越觉得有意思,索性就冲三牛点了点头,抬步进了村子。
“老大,刚那美女冲我笑了诶?”三牛激动地一把揪住了大哥的手,连对方手上的烟灰洒了都没感觉:“是不是我今天特别帅,特别英俊?那美女爱上我啦?”
“我呸,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那张脸,都多少天没洗了。”老大大牛可舍不得自己自己手上这半截烟,这烟屁股还是一个大老板不小心掉到路上给他拣着的,人家说是一百块钱的好烟呢!他边说,边用另一只手护住自己被晃得烧快了两分的烟屁股,边一脚把这黏人的弟弟给踢开:“那美女明摆着是在冲我笑!”
三牛被踢了两脚,这冲上头的热血也就回落了,听到大哥骂他也不敢回嘴,小媳妇似的蹲回自己的位置,将铁塔似的身子硬是揉成了个铁球,自己蜷成一团嘀咕:“明明就是看着我笑的,老大真不讲道理。难怪在村子里娶不着媳妇,哼。”
楚楚自然不知道自己这一笑,就笑出了一出兄弟倪墙。她此时正锲而不舍地敲着面前那扇似乎马上就要倒却还在坚守自己功能的破木门:“方……有人在吗?我来找强子的!”
足足敲了十来分钟,楚楚的手都敲红了,那门才像是重病患者似地以一种极为迟缓的姿态自里向外推开,露出颗胡子拉碴、发似鸟窝的脑袋。来人眼角的眼屎都还没揩净,毫不忌讳地对着楚楚打了个极没有形象的哈欠:“你谁啊你?”
楚楚看着这张熟悉的脸,心底流过一股久违的暖流,对方极不礼貌的态度看在她眼中反倒带上了亲切:“我是乔楚,是花姐让我来找你的,说是你这里有门路。”
“阿花,她还活着呐?”鸟窝头闻言将门开得大了些,本来只是探出半个脑袋,此时整个人都如同没骨头一般半靠在门框上:“她只和你说过这个?”
楚楚忍笑摇头:“哦,还让我带给你一句话,说是你几年前和她说的那个字谜她猜出来了?”
“什么字谜?”
“就是那句天王盖地虎。”楚楚一脸严肃、十分认真地解释:“她猜出下句来了!说是……小鸡炖蘑菇!”
强子那双半睁半闭、带着眼屎的眼这才算是真正睁开了:“看来你们两的关系还不错啊,阿花那死性子,连老朋友都三四年不见她联络,没想到还能跟你这么掏心掏肺……行了,进来吧。”
楚楚拎着自己的行李箱,压低身子,跟着对方进了那扇窄而矮、老而破的木门,只见屋中只有十五六平米大小,大半空间都被地上的衣物、被褥、泡面盆子还有一些花花绿绿的不明物体给占满,只有屋子右侧角落那张小沙发相对整洁。沙发上放着一台粗笨老旧的电脑,电脑旁是一个一人高的人偶娃娃。
这样的搭配,让本就破旧老败如同鬼屋一般的房间更多了诡异森然,楚楚面不改色地将行李横放,直接就坐到了自己的行李箱上。
强子蜷到那大娃娃旁边,舒服地叹了口气:“阿花和你说价钱了吧?真的三万,假的六千,工本费一千,不二价。”
楚楚点头:“我知道规矩。”
她边说边从身下的行李箱中取出一个鼓鼓囊囊的牛皮纸信封,递了过去。
“嗯,给我媳妇吧。”楚楚左右看了看,屋中除了他和自己再无旁人,转念一想,恍然大悟,当即将信封塞到了那大娃娃的衣服里。
强子见状,十分欣慰欢喜:“算你有眼力,工本费给你半价!”
这家伙显然是已经忘记了一分钟前自己说的不二价的铁规,楚楚面上点头,心中纠结。
她想起当年认识强子的时候,此人时不时哀悼两声自己意外离世的媳妇,顿时有些无语——亏她当初还真心同情这家伙许久,但凡两人吵架只要对方一句自己媳妇还在的话绝不会让他受这样苦的哀怨一出来,必定让着对方,没想到他早逝的媳妇就是眼前这货。光是看那娃娃脏兮兮的衣服和掉了大半的假发,她都可以知道强子媳妇离世的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