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捉钱户见许稷态度堪比强盗,已有人心动摇,也有持怀疑态度的,更多的则是拒不相信。区区一录事参军真是胆大包了天了!她想罚没还当真罚没不成?谁给她的本事!
“州镇军现已往诸位家中去了,诸位还请好自为之哪……”站在许稷身后一参军胆战心惊地说着,眼神不住瞟向众捉钱户。
一言出,捉钱户激动得要跳上案:“胡来!”、“卑鄙!”、“州镇军是用来做这种事的嘛?州镇军是护卫百姓的!”、“姚参军你想干什么?你可不能过河拆桥啊!”
“哦?过河拆桥?”许稷掉头看了一眼,“姚参军,请你届时同我解释一下。”
她先前令姚参军与众捉钱户道出“州镇军已往他们家中去”,正是因为清楚姚参军与捉钱户之间的那些蝇营狗苟。
与其逼问,倒不如令其不打自招。
而官大一级又压死人,姚参军不得不开这口,以至于矛盾瞬时激化,众捉钱户暴怒之下涌过来就要揍姚参军,许稷往后一避,速退到门口,砰地将门关上,咔哒落锁转过身,一校尉便迎面跑了来:“叶子祯家也要去吗?”
“去。”他可是沂州头号捉钱户!
“这里怎么办?”
许稷转头瞥一眼:“守着!”又说:“注意里边动静,别弄出重伤和人命。”
“喏!”
许稷低头匆匆走出门,领着一众州镇军直奔叶宅。
这时叶子祯正在宅中逗兔子玩,兔子各番不配合,叶子祯顿觉被冷落,心情差极,拿了毛杆子戳戳戳,兔子却稳若泰山满脸冷酷。叶子祯将毛杆子一扔,威胁之:“不喂你了!”
兔子无动于衷扭开头。
叶子祯十分火大,恰这时仆人来报:“沂州府录事参军带着一帮州镇军气势汹汹过来啦!”
“怎么可能?”叶子祯手伸过去捏住那兔子耳朵:“你说是不是啊?他一介破儒生,哪有这个胆量。”
兔子不理他。
叶子祯气极,放了狠话:“剥皮吃了你!”
兔子从容自若视死如归。
叶子祯顿觉心痛,转过身瞥一眼那仆人:“到门口了吗?”
“就快到了!”
叶子祯倏忽敛了神色:“说我不在家。”
仆人连连称喏,扭头就往耳房跑。
许稷至叶宅时,影壁后大门紧锁,竟是一个人也没有。她令校尉前去敲门,敲了一阵,耳房冒出个人来,语气甚是不善:“拍甚么拍!我家主子不在!”
此地无银三百两,叶子祯可真是养了一群蠢货。
校尉反应极快,大步走过去瞬时拿住那门房,身后几个步卒一拥而上,接连制服几个小厮,冲进宅内开了大门,许稷便领着一众州镇军踏进了叶宅。
叶子祯正坐于堂屋,听得外边动静,吐掉蜜饯核:“几年不见倒真是长了胆子!”旁边仆人哆哆嗦嗦:“那参军不会是来抄家的吧?”
“闭嘴!”叶子祯听得外边杂沓脚步声逼近,起身走到堂屋门口,而一众步卒也由绯袍参军领着跨过庭院,到了堂屋门口。那绯袍参军走到他面前,客气一拱手:“希望今日某能与叶五郎谈得愉快。”
叶子祯挑眉:“带枪弄棒的,我能与你愉快交谈才怪,屁话不用多说,讲正题。”
许稷收手立于堂前:“借一步说话。”
叶子祯淡笑:“单独与我谈?不怕我绑你当人质吗?”
“参军不要与他废话!直接抓了就是!”校尉说着上前一步。
许稷伸手一拦,仍看向叶子祯:“某怕也没用,有些事早晚都要商量。”说着手一伸:“请吧。”分明是她到访,却完全像个主人,叶子祯被兔子气完又被许稷气,心情实在是好不起来。
门关上,叶宅仆人及州镇军都被关在了门外,堂屋内就只有叶子祯与许稷。
“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话要单独说的吗?”叶子祯单手支着下巴吊儿郎当地看着她。
“做捉钱户起家,眼下发达了,放债早已不是大头——”许稷看他一眼,续道:“叶五郎上回想请某赴宴,实际上是为更大的生意吧?”
叶子祯唇角微微挑起,意味不明地看向许稷:“找你谈生意只是其一。”他上身前倾,“其实是我对你仍余情未了呀!”
“生意人就不要说这种话了,私情对叶五郎来说重要吗?”许稷看穿他般,端起热腾腾的茶盏缓缓道:“州回易务1交给你管怎么样?”
所谓州回易务,是州一级管理贸易求利的机构,官商性质极重。对于富贾叶子祯而言,这无疑是个大诱饵。
叶子祯霍地坐正,许稷知道鱼上了钩,却喝了一口茶续道:“但有条件。”
“说。”叶子祯上身往后倾,一脸警觉。
“带头把沂州公廨钱的本利交上来,并且要有一定程度的罚没。我不收你太多,但样子要做到。”
“杀鸡儆猴啊?”叶子祯早闻得一群捉钱户被她喊去的消息,想来是许稷要拿这群贪得无厌的家伙开刀,将沂州公廨钱收回来。
许稷将温暖热茶全部饮完:“怎么样?想必你早看不上放高利贷的营生了,名声也不好,不是吗?”
“你很了解我啊。”叶子祯撑起一张笑脸来。
“不要那样对我笑,我会很想揍你。”许稷起了身,“就这样拟定,你尽快整理一下,我等不了太长时间,别让我动用武力。”
叶子祯抬头看着她笑:“知道我秘密的人不多,你算一个。”他顿了顿:“与我吃顿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