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经是个一心只想专研军事学的书呆子,对于理论爱不释手,从古至今有记载的战事都读过不下三遍,每週教授主导的兵推演练更是她的最爱。在这领域她总是拔得头筹,即使只有一个人也能过着充实自在又轻鬆惬意的日子。
直到有一天,某个皇族成员转进她所在的战略大学,一切都变了调。
那个人有着银白色的头髮、雪色的眼珠、冰山美人型的美貌,举手投足都是众人焦点,同时又有令各教授啧啧称奇的见解与智慧。当这股与书呆子无缘的梦幻魅力来到课堂上,却又成了独霸首席的新一代宠儿。
简单来说,书呆子卓娅难得自在的空间,一夕之间就被那个人开着推土机破坏殆尽。她当然不会坐以待毙,唯有在军事领域她绝不轻言放弃,两人从此展开那一分之差的竞争,卓娅获胜的比例大概有四成。
然后──
「卓娅,妳还记得毕业舞会的事吗?」
「妳勾起我不好的回忆了。」
「伏特加战役。」
听闻令身体难以忘怀的敏感字词,卓娅不禁打了个寒颤。
「我没忘,所以拜託妳住……」
「妳的敏感点还是在右臀内侧吗?」
「哇啊啊啊!就叫妳住口啦!」
──然后跟那个开推土机的转学生,莫名其妙就从竞争对手变成彻夜苦读的同伴。更进一步,还发生了一些更莫名其妙的事情。
老实说,就算满脑子军事理论和着名战役,还是会有一点点空间被用来空转些伴随身心理涌现的渴望。以往只要过段时间就会打退堂鼓的渴望,却因为夜深时分的对手兼同僚……蜕变成新的型态。
二十年前的那天所压抑的渴望,仅仅被一小杯龙舌兰燃成慾火。土绿色的推演台翻得乱七八糟,她忘却了一切投身激情的浪潮。
那晚美妙得比起她过往的感受要更尖锐、更强烈,她的心境由静谧的冬季绽放成群花簇拥的初春,一切彷彿会像这样好转下去。
可是──
「对了,卓娅……」
这次伊琳娜话声未落,脸颊已经涨个通红的卓娅登时揪住她到角落去,又羞又气地压低了声音说:
「算我求妳,别再爆料了。」
「我话都还没说,妳又知道我要讲什么了?」
「反正一定是我的糗事……」
「什么都没听到就不该妄下结论。」
「呜……好吧,妳说说看。」
「不想说了。」
「呜呜……!」
「还是妳想知道?」
「才不想!」
「真的吗?如果妳想知道,我可以破例告诉妳。」
「破例?到底是什么……」
「想知道?」
「没有……只是有点好奇。」
「喂,妳的表情变回大学生了,有点可爱。」
「妳用一本正经的表情跟我说这些有点噁心……」
「妳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表情就这样。对吧?在床上的时候我也是……」
「妳妳妳够了喔!」
──可是好景不常,而且还是毁在心花怒放的自己手里。
她和她发生关係的隔天,她就向她提出了婚约。虽然她的表情看起来很认真,如此突兀的作风却让她以为是玩笑而拒绝了。她没说什么,依然陪着她沉溺所学、偶尔上个床,但是彼此的相处气氛确实有着微妙的变化,她们都知道关係正朝着不太乐观的方向发展。
每个人在成长过程中筑起的「壳」不尽相同,书呆子的她最清楚不过。可是或许是被那焦点的魅力迷昏了头,她并未看清楚对方壳上的脉络就照着自己的步调走,其结果就是不知不觉间把自己的真情变成尖刺,冷冰冰地刺入对方壳内的核心。
直到有一天,她的核心故障了,壳上的纹路消失了,她才发现被自己忽略掉的东西一旦化作霞雾,就再也寻不着通往核心的道路。
终于──
「卓……」
「这次又要爆什么啦!圣彼得堡街头那次?我被妳灌醉绑起来那次?还是妳拿我交换芬兰妞那次?」
面对双颊红通通的卓娅那快哭出来的自爆三连发,伊琳娜忍住想笑的冲动,仅仅扬起制式浅笑说:
「卓娅,餐厅到了。」
「呜……!」
「我和总参谋长有点私事要谈,妳们两个自己找远一些的地方坐。」
「是!」
打发掉两个跟屁虫,伊琳娜笑容不减地看回卓娅。
「妳眼泪还真的掉下来。效果不错,我稍微动心了。」
一点也不意外地──卓娅羞怒参半地整个爆发了。
「妳!还不是因为妳一直爆料,害我在部下面前丢光面子!」
「放心,谣言没几天就不攻自破。」
「谣言根本是大家的精神食粮好吗!妳知不知道一路上多少女僕!多少卫兵啊!没几天全基辅就知道我跟妳这家伙有一腿啦!」
「居然叫我『妳这家伙』。」
「居然在意那种事情胜过我的心情!妳这家伙!妳这家伙!妳这家伙啊啊啊!」
「好啦,大家都在看,别哭了。」
「妳……噫噫噫!」
──终于,这道关係在离毕业不久的日子里,消失于遍布整个莫斯科的冬雪。
然而分手不代表故障的她就会自动修复,所以在最后的大学时光,不再被感情沖昏头的她束手无策地看着故障的她恶化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