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武功城的李承泽虽然没有身在兴平,没能亲身感受到如今在内外进逼之下,渐成关中风眼的局面。然而手拿着李昌言的书信,却已经感到冷汗透背。
先前李承泽虽然因为惨胜之后,还需要调理军心,没能立刻前往兴平掌控局面——武功城里尚有五千完整剑南联军,自己麾下也有上千可动兵马,算下来六千兵马,虽然不多,但足够他前往兴平撑起门面了。
然而他如今却因为这李昌言的书信不得不按下了行程,首先,根据李昌言书信所说,张子游已因畏缩战事被杀,那么自己仅凭借这点剑南联军,根本去了也是当摆设,万万不是如今郑畋的对手。
再者,李昌言身为凤翔大将,却突然行文给自己,暗漏风色,虽然在这事情上没什么太大变故,自己不知情,去了无非也就是当个摆设。但其言下之意的态度,就很成问题啦。
博野军与神策军终究乃是朝廷兵马,名义上没了张子游这个军使,但还有神策军中尉、行营都监西门思恭这位大佬在,郑畋不可能切实细细掌握,犹若臂使。唯有凤翔军才是郑畋的根本,如今其麾下大将却突然吃里扒外,这无疑就说明,兴平城内,正风起云涌!
所以,李承泽再三犹豫不决之后,决定在武功观望局势,先看看兴平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再做决定,反正自己顶着行营都统的名义,麾下有自己本部亲兵,外带剑南联军的支持,诸镇怎么也不可能掀翻了我去。
兴平城外,目送着田匡佑带着大车小车迤逦西去的队伍,李昌言之弟,凤翔猛将李昌符心中不忿:“彼辈不过一介阉宦,男人都算不上,大兄何至于对其卑躬屈膝,事事侍候,真当憋气!”
“男儿欲成大事,必当能屈能伸。彼虽为阉人,然而却能为我助力!如今郑畋颇得凤翔人心,你我虽借他军法严酷,出征无掠之故,拉拢一些不满将校,却还成不得气候!再加上郑畋为西北副都统,大唐在关中的擎天大臣,若无朝中呼应,我胸中事业,何日能成?!”
“哎!其实我觉得郑使相人还真不错,大兄何必在此时反他?使相终究是文官,待得大战方平,必要走马换人,到时候再兵谏岂不是更好?”
李昌言冷眼看着李昌符,李昌符顿时就怂了,不敢与他这亲兄长对视。李昌言这才缓缓道:“凤翔为京畿屏障,素为朝廷重藩,如今若不趁关中混乱,借机兴起,你我何德何能,可以据此宰相贬谪之地?!”凤翔在长安以西,自大唐衰落,吐蕃入侵以来,凤翔就为朝廷西面最重要的门户,素用重臣把守,同时也是争斗失败的宰相贬谪之地。
“男儿在世走一遭,天赐之机遇,何等难得!你大兄我如今也已年介四十有余,兵凶战危之下,焉能知道何日战殁沙场!又岂能不把握住这天降之机遇,扬我胸中所藏之壮志?!奋我家兴盛之契机?!
郑畋固为朝廷良臣,也为凤翔百姓士卒之父母,纵然如此,但与我何干?!
大丈夫者欲兴壮志,必起烈烈铮心!恶贼当我,杀之!良臣当我,逐之!虽千万人,吾亦往矣!”
望着苍茫古道,李昌言似乎看见了来日的鸿图之霸业,声音不大,却字字铿锵!
豪杰正如是也!
邓州城下,在江汉联军的攻势之下,大齐皇朝为数不多的州城仍然屹立,只是城防之残破,士卒气势之跌宕,却一眼了然。
面对大齐皇朝的使者,朱温从最初的希望变成了麻木,他仍旧没等来传召撤军的旨意,这位使者如同先前的一样,只带来了一纸鼓舞并要求继续坚守到底的诏书,除了此以外,半文钱的犒赏与补给都没有,可谓两手空空。
这大齐的使者,如今也是太监充当。昔日唐廷播迁蜀中,大量的普通阉人没从圣驾,而是在大明宫中,恭敬的迎入了现在的主人黄巢。
黄巢则投桃报李,除了将传递旨意的使臣由他们充当以外,还在各州各军,设立以太监充当的监军,虽然权利大为不如唐室,然而对于这些以前只能在宫中洒扫、做杂事的不得志的小宦官而言,却已是一步登天的恩遇。
结果圣旨之后,在朱温的示意下,朱珍递上了纹银百两以资辛劳,顿时本还冷面公事公办的太监,马上变脸,笑面迎人。
“咱家奉宅家命来,也知道如今将军局面不好。不过如今京城周边风声甚重,破唐军之局,正在关键时候,还要将军在南面为陛下,支撑起局面,以待大破前唐伪军主力之后,再来收拾这贼阉兵马。”不等朱温问话,这传旨太监就先一步将事情因果说了出来。
朱温作为邓州刺史,大齐帝国东南面通道的要冲守将,自然不会对黄巢如今这番大攻势毫不知情,只是大齐皇朝还没有钱粮,也没功夫与心思修整驿路,所以对于战局进展的细节如何,朱温却是两眼一抹黑。
“不知道如今王师各路进展如何?当面唐军太过锐利,儿郎却需要消息鼓舞呀!”
“哈哈!却该如此!自我出京时候,李详将军已破党项联军,光复栎阳,进抵富平,慑的鞑子不该出城,然后转兵西进,配合已经攻破定国砦,进抵兴平的尚宰相,准备迂回攻取奉天。”
“喔,西线如此顺利,不知道东线如何?”
“唔,东线稍有不顺,李唐宾将军屯兵在华州城下,久攻不克,我来时,听说河中王重荣部仍在观望,胜负不明...”
朱温听了,连忙表态褒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