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节堂之上,面对李承泽这突如其来的全军合议的命令,都突然感到惊诧,但无论是诸镇节帅,还是西门氏都不敢在此稍有异议。
郑畋想开口劝说一二,然而见了朱玫的人头落地,眼神闪烁之后,又吞下了想说的话语,心中暗道:“陈王自赴兴平镇乱以来,与往韧耆是判若两人。虽说按照常理来讲,吞并镇兵,实乃冒如今天下之大不韪。然而这天下,没有逆流崛起的英雄,又何能一扫眼下颓倾局面?
况且我不过失败之人,陈王今见的手段、格局都让人倾叹,或许这其中别有计较,我还是坐视局面吧...”有了这番思量,郑畋也决定坐观风云了。
倒是杨世达这位李承恩的栋梁大臣,来到了李承泽身边,微微低声劝阻道:“殿下,万万要三思而后行,如今局面又起变化,城内城外军心浮动,若现在召集全军将官合议,恐怕让人心不安啊!一旦又起变故,城外十数万黄贼兵马,焉能不趁此攻城?”
李承泽瞧了他一眼,又自说道:“且按寡人之意,吩咐下去,召集诸将就可。其余事项,尔等勿要擅自揣摩。”
杨世达听了,也只能退了下去,让人传命下去,随后城内城外的将官们,上到兵马使、下到都将,都纷纷接到了汇聚城中合议军机的教令。
这样的命令,自然很快就引起了人们的议论,昨天兴平兵变的消息,对于一墙之隔的城外诸军们,根本谈不上秘密,事实上,估计此时远隔十里之外的大齐军也已经得到了消息,正在合谋着瞧紧形势,准备着再起大战呢。【92ks. 】
事实上,虽然顶层的将帅文武的博弈与他们这些中层的兵官武将没什么太大的干系,但事实上,诸镇将官们对于自家长官的筹谋还是心中有数,自然更晓得他们与此事牵扯有多深。
而今天早上他们才奉命入城,这还没到晌午就又传下命来,下命合议,这顿时就让诸镇人心有些慌乱。而凤翔、博野、神策这三系的人马,则相对诸镇的不安,要好的多。毕竟李昌言虽然是凤翔大将,但为了保证此次事变的机密,他虽有流露风声给城外的诸军试探反应,但城外一镇两军的毕竟没有迁入其中,再加上眼下这个局面,召聚全军诸将,倒也说的过去。
毕竟出了这么大个事情,城外还有十数万的大军,到底该如何应,是攻还是退,怎么应付可能的齐军攻势,都需要细细抚平军心。
有了这样一番底子,三万一镇二军的将官们都开始纷纷奉命进城。诸镇的将官们见此,心气也没那么慌乱了,事实上,他们也自觉并没有深深陷入其中,也没什么好怕的,再加上如今他们诸镇的节帅大将都在城里,跟没有预先筹谋的阴谋,也随着一镇二军的将官们,也开始进入了城中。
不过晌午时分,城外的五万多人的统带的中层官员,大大小小六七十名武将都纷纷来到了节堂前庭之前,李承泽见将官们越聚越多,心中也松了一口气,事实上,他召聚诸将,当然别有居心,但这一举,何尝又不是试探,如今这兴平之局中,是不是还别有阴谋诡计等着自己?
若是有,他们必然提前发动,但兴平城中二万人已经被弹压笼络在手,哪怕生变,也可从容应对——虽然这样一来,必然让齐军瞩目,并随之马上发起攻势,城外营寨必然难保,数万大军溃败之局必成。
但哪怕这样,也总比,再生变,让李承泽陷于乱军之中,最后兴平诸军仍然如流云星散一般的好吧?至少无论如何,李承泽掌握了主动权,能控制局面。
而若没有,自然李承泽就能根据自己的节奏,来进行从容调理了。
此时诸镇节帅大将、西门氏与郑畋都也移位到了前庭之中,这前庭虽说格局也比较小,但总算放下这六七十名将官与环卫的上百名陈王亲兵,倒也还勉强有余。
李昌言面对着越来越多的人流,以及无数人说不清道不明的目光,他也终于有些微微动容,自打被俘之后,一直没曾改变的麻木形态,也渐渐扭曲,恨意、怒意,也渐渐爬上了面容!
他昔日也是豪杰,何曾受辱至此!他先前虽然对节堂之中发生的一事情并不在意,但如今回过神来,哪里不明白李承泽种种举动的含义?
他这是要立威!
仅仅威慑到了节帅、大将们,除了让他们俯首听命以外,就是把他们吓跑!唯有,彻底掌握中层将官们的人心,乃至于配合相应的举措,才能让他对这兴平的七八万大军,彻底如臂使指一般流畅!
数十名将官们,进入前庭落座的时候,都必然要经过李昌言身边,这些将官们,大多也是从底层人物爬上来的佼佼者,和李昌言的出身并没有太多不同,望着这位,昔日的凤翔大将,只差一步就能成为一方大帅、豪杰的人物,他们也不免唏嘘。
然而等到他们与李昌言擦身而过,面对着如今正按剑堂上的陈王殿下,以及阶下的朱玫尸身的时候,他们的心中那点唏嘘、野望都纷纷化作了粉碎,那不远处的身影,以后若一道雷霆一般,将他们那藏在心底间的种种臆想、野望的画面,彻底葬送进了莫名的虚空之中!
那就是四百骑入城,一举平定了李昌言这位豪杰所酿的兵变的真英雄啊!
而朱玫的尸身,更让无论是不是邠宁镇的将官们心中一震,尤其是诸镇的兵官们,何尝不知道,李昌言的背后站着的诸镇,正是以这位邠宁节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