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少恭走到封印巨石跟前,一面轻抚着石上裂痕,一面斜睨众人。他悠然笑道:“诸位都不是无知蠢人,此时当已猜到我方才同你们说了那么多,不过是为了让你们戏~‘捆仙术’虽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法术,却总能在关键时刻发挥效用……”他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面上似是闪过一丝缱绻情意,但转瞬又化作一抹冷嘲,“以玄霄道长如今功力,只怕这术法困不了你多久,不过只需片刻,血涂之阵便能完成,待到那时……呵~”
巫咸不等他说完,已大声急道:“我风广陌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等邪阵布成!诸位,血涂之阵正是上古用以牵引魂魄的异术,这小恶人是要用阵法引出焚寂剑灵,若是真让他诡计得逞,只怕诸位都要血洒当场,天下更是要生灵涂炭!”
“我的巫咸大人,你知道得可真不少。”欧阳少恭似笑非笑地道,“血涂之阵失传已久,想不到除了我之外,竟还有对它如此了解之人~这阵法曾害我无比凄惨,想不到如今反而成了我的助力。”说着缓缓将握在手中的玉横举起。
见玉横上白光又渐渐亮起,巫咸愈发焦虑,无奈自己身被禁锢,竭力也无法挣脱,只得以言语吸引欧阳少恭的注意,能拖延一刻便是一刻,他大声道:“你可知贸然解开焚寂封印会有何等后果?这是上古凶剑,一经解封便再无转圜余地,女娲娘娘当日不惜与天皇伏羲争执、率众人避往幽都也要将七柄凶剑留在人间,自有其用意!你以为解开封印,焚寂便会落于你手?殊不知地上一切都逃不过神界的眼睛,天上也有仙神对它虎视眈眈,你一意孤行,可莫要应验了那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古训!”
欧阳少恭果然停下向玉横输入真力,侧耳聆听了半晌,然而不等巫咸将话说完,他便冷笑起来:“伏羲……女娲!呵……”笑声中满是讥嘲愤懑,下一刻他笑容全敛,道,“天神之间的尔虞我诈与我何干?我只要我的那一半魂魄!”
巫咸为之一怔:“你的……魂魄?”他向封印巨石裂缝中那夺目的红光看了一眼,那剑光仿佛也听懂了欧阳少恭的话语,猛然大盛,巫咸顿时恍然大悟,“焚寂剑中……有你的魂魄?”
他这句话本是猜测,但一言既出,欧阳少恭面上丝毫不见异色,竟是来了个默认。在场众人中,沈百翎与玄霄对此事早有所闻,是以也不见讶异,韩云溪一个幼童根本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唯有韩休宁大吃一惊,目光在焚寂剑光与欧阳少恭之间来回打转,浑身颤抖得愈发厉害。
巫咸一手扶着她,若有所思地又道:“我曾听女娲娘娘说起,太古七凶剑之一的焚寂中的剑灵的确蕴含魂魄,那魂魄乃是焚寂剑灵,据说曾是神界的一位谪仙人,名叫——太子长琴。”
他一面徐徐道来,一面紧紧盯着欧阳少恭面孔,果然“太子长琴”四字一说出口,便看到对面那小小少年面色微变,眼中透出几许迷离。
巫咸瞥眼向地上望去,见血涂之阵的红光渐渐暗了下来,心中稍定,又环顾一周,见众人的目光都在自己身上,缓缓又道:“此事还得从许久之前说起……那是太古时期,众神尚未登天之时,火神祝融取榣山之木制琴,共成三把,其中一琴名为凤来,最为祝融所珍爱,后来凤来琴化形,女娲娘娘便以命魂牵引之术使他成为完整生灵。又过了许久,诸神随天皇伏羲建立神界,太子长琴便成了神界的一名仙人,然而不知何故获罪于天,被贬为了凡人,原身凤来琴也被毁去。谁知他轮回途中,魂魄却为龙渊部族的一名工匠角离所得,角离以禁法血涂之阵取其命魂四魄注入焚寂,其余魂魄不知去向……”他声音渐渐低沉,一双眼却牢牢定在欧阳少恭脸上。
“不知去向?”欧阳少恭惨笑一声,“好个不知去向!”他狠狠扫视众人,眼中满是戾气怨怒,“你们可懂魂魄之事?沈公子想必该懂得一二?须知命魂主人往生,那角离夺了我的命魂便是绝了我往生的希望!你们又可知历经血涂之阵的魂魄即便合而为一也再无法重入轮回?他以血涂之阵将我魂魄牵引入焚寂,我便永生永世忍受渡魂之苦,纵使夺回焚寂剑中的半个魂魄,也不过只是多些苟延残喘的时光,终免不了化作荒魂,一无所有!”
众人沉默中,他凄厉的声音落地有声:“‘永去仙籍,落凡后寡亲缘情缘,轮回往生,皆为孤独之命’,这就是上天给我的命运!”那少年立在那里,分明是瘦小稚嫩的身躯,众人眼前却恍惚出现了千百年前那个谪仙人悲愤的身影,焚寂血色的剑光愈发强烈,闪烁在他似笑非笑、似悲非悲的面上。
就在所有人被这段太古时期的惨案震慑,一言不发的时刻,沈百翎耳中忽地响起了一个声音:“师兄。”他心中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只听玄霄的声音冷冷传音过来:“……我即刻便将你身上的术法解除,这捆仙术……哼,虽不知他从何处学来,但却是我家传秘法,想要奈何住我,岂不是笑话!”
旋即沈百翎便感觉周身一松,禁锢住自己的那股若有似无的力量消弭于无形,他仍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心下却满是愕然:师弟家传秘法?他转瞬想起玄霄身世,愈发疑惑:师弟出身海外蓬莱,蓬莱国早在数百年前便毁于一旦,欧阳少恭从何处偷学来那里的仙术?
玄霄不管他心中所想,仍传音道:“玄霄虽不屑偷袭于人,但此人不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