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香袅袅中,北唐瑾被郑首府奉为上宾,不仅如此,还将自己的儿子请了出去,独自和北唐瑾交谈,这令北唐瑾更加诧异。
感觉告诉她,郑首府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同她说,而这件事给她一种沉重的压抑感,令她的心中豁然窜出一股子担忧和不安来。
“玉容品着老夫这茶如何?”郑首府的面容极为慈祥,亲切得嗓音仿佛是一个慈爱的长辈。
这令北唐瑾有种极为不真实的感觉,前世她嫁给凤英以后,皇帝便准许她参与朝政,朝中要事她皆要旁听,因此有幸听到郑首府那精彩的新政概述,那个时候,对方虽然已近花甲之年,可是那激昂的言辞,对未来美好景象展望时候的雄姿英发,斗志昂扬,仿佛一下子年轻了数十岁,此刻北唐瑾回想起来,仍是历历在目。
那是她活了十几载绝无仅有的震撼,她从不知晓,原来一个人的恟襟可以这么宽广,怀着家国天下、黎民百姓,完全将自己置之度外,仿佛他的生便是为了拯救黎民百姓,救苍生于水火,或者是为创造一个天下盛世而活!
只可惜,凤琰终究容不下这个人,多次要她除掉郑首府,然而,她当时惜才,根本不想下手,自然,即便是她真的下手,郑首府那么聪慧的人自然会有察觉。可是,最后被形式所逼魄,她还是下手了,当年她治愈了郑夫人的怪病,因此,她通过郑夫人在郑首府的身上动了手脚,那是一种使得人浑身无力仿佛病入膏肓的药,一旦吃下,便卧船不起,因此,郑首府不得不辞官养病。
北唐瑾还依昔记得当年对方眼中的不甘和不舍,那是对恟中报复不能成的愤懑和慨叹!因为看到对方这样的眼神,又因为新政必须要实施下去,她每日和其他朝廷要臣皆亲自登门汇报朝中要事,以及请教应当如何处理,在这期间,她还请了名医为郑首府配了药方,使得他身体并不如原来那般虚弱,郑家的人对她一度感激,她当年受之有愧,又不得不为了凤琰最终狠下了心。
因此,此时又听到这熟悉的慈爱的嗓音,北唐瑾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仿佛一切都回到了当年,当年,她虽为女子,却也同样备受郑首府的赏识,如果不是郑首府,她一介女流怎么能立足在朝堂之上,指点江山呢?
熟悉的茶香,她前世喝过不知多少次了。
北唐瑾微微含笑,低眸遮掩着内心翻滚的情愫,“入口清香,却有一丝的苦涩在舌尖萦绕,再细细回味的时候,却是浓郁的醇香,真是好茶!”
郑首府微微点头,对北唐瑾的回答甚是满意,又道:“此茶老夫日日饮用,每每每回味舌尖的苦涩,便会很快平复心中的烦躁。”
郑首府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始终停在北唐瑾的面上。
北唐瑾神色诧异。
倒不是因为郑首府日日喝这样的苦茶,而是,对方为何要同她一个小辈说这样的话呢?品茶本是一件很有情趣的事情,这样的情境不是应当找一位相交多年的好友么?她哪里够格听这样的话呢?
然而,很显然,郑首府对于北唐瑾的诧异之色也很满意,继而继续道:“玉容可知晓为何老夫日日饮这样的苦茶还乐此不疲么?”
北唐瑾心神一震,她一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图,她后背冒一身冷汗!
无疑,郑首府是在试探她,确切得说是在探她的深浅!
郑首府问出这样一句话,无疑是在试探,她对他郑首府了解多少!或者说,她对朝廷中的事情又了解多少,这皆有连带关系!
北唐瑾的心神前所未有得乱了。
郑首府可比皇帝还老谋深算,面对这样一个人,她所有的所思所想都仿佛无可遁形,这让她的手心也冒了冷汗!
她该如何回答?
如实回答,还是故作不知?
北唐瑾极力得保持着状若思索的面容,所有的慌乱情绪都掩藏在眼底,她捧起茶杯的动作依然慢条斯理,从容不迫。
其实,她早就瞒不住了,从那天她被她那好舅舅逼魄得不得不舌战言官的时候,已经漏了底,她对朝中之事深有了解!
北唐瑾慢慢扯出一丝笑意,面色越发恭敬,“孟子曾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玉容斗胆猜测,阁老您正是用这苦来时刻提醒自己,为官的路本是艰险,遇到一点不平便一筹莫展,情绪浮躁,实乃太当不起苦了,还如何为黎民百姓谋福呢?”
北唐瑾最终还是将话说了一半,留了一半,这样一来,她的真正实力还有掩藏,也不会引起郑首府的怀疑。
她说完这话的时候,神色变得越发自然,目光在郑首府的面上停留了片刻,就如同一个晚辈在等待长辈的评判。
郑首府捋着胡须,薄又发白的嘴唇动了动,转而微微一笑,“玉容说得好,说得好啊!”
郑首府一阵点头。
旁人皆以为他日日饮苦茶是喜欢这味道,只有这个小丫头说到了点子上,可见其果然是可塑之才,对她这个首府也了解不少。
只可惜,她到底是名女子,纵然能如此准确得把喔住人心,也不能立足朝堂之上了!想到这里,郑首府微微叹了口气。
看到对方这样的神色,北唐瑾反而有些膜不着头脑。
事实上,她的回答并不能使得郑首府满意,可是,对方却表现得十分满意,不但如此,还一阵惋惜之色,这是为何?
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