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急行一夜,待得第二日清醒,已在聚义城百里开外。 x 23 u
此间正是一片竹林。
小路幽静,两旁翠竹夹道而生,碧绿如玉。朝露欲滴,阳光斜斜照着,有如一颗颗坠落人间的星辰。
竹林间晨雾弥漫,不时传来声声鸟鸣,清脆空灵。远处似有山涧潺潺流过,与鸟鸣相应成曲。微风吹过,吹动雾气,也带来了远山的木叶芬芳。
老丁不再挥鞭,放马儿随意慢行。
一夜的奔逃颠簸,自然无法让人成眠,他恐怕秦铁衣年幼体弱,受不住这路途艰苦。
但见此地清静,又无追兵拦截,心下顿时宽慰不少,放慢了速度,好让秦铁衣睡上片刻。
“丁叔,赶路要紧。”
秦铁衣稚嫩的声音从车厢传来。
他虽然年幼,却也明白老丁的用意。
老丁不由得叹了口气,道:“少爷,睡会儿吧,路还很长。”
“我没事。”
老丁又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秦家遭逢突变,秦铁衣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亲人。可这十岁幼童却表现出超越他年纪的坚强,着实令人钦佩,可又不由得让人心生怜惜。
马车复又行驶片刻,这时春阳初升,照在身上暖洋洋的直犯困。
老丁只觉眼睑沉重,不由得打了个哈欠。也就是在他打哈欠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一种声音。
开始的时候,他只听见马车顶上有“笃”一声响。接着,马车的四面八方都有了同样的声音,“笃、笃、笃……”一连串响个不停,就像有无数愚蠢的猎人,将这马车错认为一头野猪,射出无数弩箭,钉在马车上,想把它活活射死。
马车不会死,世上也没有如此愚蠢的猎人。
这是怎么回事?
他很快就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
就在这一瞬间,马车忽然飞起,每一块木板都脱离了原来的结构,一块块飞了出去。
每块木板上都钉着个钢钩,每一个钢钩上都带着条长索。
他只看见一条条长索带着一块块木板满天飞舞,一眨眼就不见了。
马车也不见了。
那匹奔袭一夜的红色健马还在原来的地方,两个因山路崎岖而磨损的车轮也还在原来的地方。
马车里每样东西都在原来的地方,可是马车不见了。
这里是竹林,是聚义城外一个远离尘嚣的竹林最深处。
长索飞来又飞去。
马车也飞去。
竹林却依旧,风也依旧在吹,风中依然充满了从远山带来的木叶芬芳。
虽然春阳正好,阳光却照不透这浓密茂盛的竹林,四下一片浓绿,浓得化也化不开,就像是江南的春水。
除了这一片浓绿和他们两个人之外,天地之间仿佛什么都没有了。
没有别人,没有声音。
老丁看着他的少爷,秦铁衣看着没入竹林的长索和木板,孤零零的两个人,两个人的手脚都已冰冷。
因为他们都知道,现在他们虽然看不见任何人,也听不见任何声音,可是在每一株绿竹后,每一个阴影里,都已布满他们看不见也听不见的杀机。
长索不会无故飞来,马车也不会无故飞去。
他们的仇敌已经来了,跟着他们来的,从他们出城开始,就已盯上了他们。
如果老丁不是趁着夜色带秦铁衣出城,现在只怕早已落入这些人手中。
这些人之所以昨夜没有马上动手,是因为他们知道,天刚亮的时候往往是一个疲于奔命之人最疲倦最脆弱的时候。
他们都是那种经验最丰富手段最老练的杀手。
他们的主人当然只能是陈启尔!
强敌环伺,杀机四伏。
老丁眼中不再神伤,用一种比野兽还要敏锐的目光扫过每一株绿竹,每一个阴影,也在第一时间拟定了一个计划,压低声音道:“少爷,有没有看见那边的小路?”
秦铁衣顺着老丁的目光看去,在密林深处果然有条蜿蜒小路,一直通往山上,他点点头道:“看见了。”
“看清楚它的位置。”老丁道:“我让你跑你就马上抄那条小路上山去,千万不要回头。”
秦铁衣道:“那你呢?”
老丁道:“少爷你一定要记住,如果你走在路上忽然冲出几条野狗拦住去路,最好的法子就是宰了他们。”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故意提高声音,自然是说给埋伏在暗处的杀手们听的。
秦铁衣已明白他的意思,过了一会,又问道:“什么时候跑?”
“现在!”老丁大喝一声,震得竹叶:“跑!”
秦铁衣立时箭也似的冲了出去。
他刚跑到小路边缘,竹林中忽然有人影一闪,轻叱一声:“找死!”
叱声中,十二寒星暴射而出,其中六点是打秦铁衣周身穴道、要害,另外六点已将他所有去路全部封死。
寒星是分左右两面打来的,秦铁衣既不能再向前走,也无法左右闪避,眼看已变成了活靶子。
当那人轻叱,寒星射出的间刻,老丁也已动了。
他当然已经看见寒星是从什么地方射出来的,也看见了那群杀手的踪迹。
只见他反手一掌,正击在身旁健马的马腹上,健马长嘶一声,赫然已被击飞,向右飞去,速度居然比寒星还快。接着,他又回身一脚,扫起地上车轮,车轮飞旋而起,射向左边。
健马和车轮打的都是竹林深处,寒星射出的地方。
也正是杀手藏匿之所在!
老丁击飞健马,扫飞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