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重新将目光投向山林的老猴子的眼睛猛然睁大,失声道:“个板板的,不好,特娘的还有小鬼子。”
随着一个小分队日军在山林中出现没过一分钟,又一队日军在其后出现,然后,又是一队。
等大惊失色的三人清点完,几十名鬼子几乎一个小队的日军的数量让三名士兵脸色都有些不太好看。一个日军小队,不光是人数远超他们,更可怕的是,他们可是配备有两具掷弹筒和两挺轻机枪,再加上几十杆步枪,火力远超他们这两杆步枪一杆冲锋枪。
这仗,还怎么打?
无论从那个角度说,都不打不了。若打,三人,必死。
“赶紧给副营长去电求援,6号阵地600米外,发现日军一步兵小队,而且,像是保护着大人物。”老猴子拿着从林浩狙击枪上拆下来临时充当望远镜的瞄准镜一边仔细盯着在山林中不断穿行攀爬的日军队伍,一边急促的命令道。
可惜,复杂的地形和枪炮产生的强烈电磁环境让独立团第一代单兵通话器再度失去了作用,传来的沙沙声让三名士兵知道,短时间内想获得增援的愿望落空了。
现在,只能靠他们自己。
“个斑马的,孙老头儿整的啥玩意儿?不打仗还好使,这一打仗就特娘的坏了。”老猴子气得直骂娘。
“班长,你还是别怨孙教授他们,走之前好像都听他们说过,单兵通话器还未通过实战检验,但团座长官说等不及了,先拿来对付着用用。”一直没说话的林浩却是淡淡一笑,“其实就是有用,等副营长他们派人过来,也是十分钟以后了,要么小鬼子溜了,要么,我们完蛋了。”
“说的也是,等他们过来,黄花菜都凉了。”老猴子颓然的点点头,抬眼看看淡定的林浩,道:“耗子,你的意思是,就算没增援,我们还是要打他个狗日的?”
“必须打。”林浩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坚定。“一队小鬼子做尖兵,两队小鬼子一前一后,肯定是保护着什么大人物,要是让鬼子军官跑了,那指不定还要拿多少我们中国老百姓的命来出气,无论如何,就算我们三班没了,也不能让他们给跑了。”
“嗯!”老猴子点点头,将目光看向新兵土豆,“土豆,你莫样想的?莫怕,想啥子说啥子。”
“班长,我听你和耗子哥的,大不了就是死嘛!我还能去看看二杆子和周班副他们。”经历过一次惨烈炮击的新兵土豆在两名老兵的带动下,这会儿的心理素质显然比先前强多了。
“行,不愧是三班的兵,不怂。”老猴子严肃的拍拍土豆的肩膀,夸奖道。下一刻,又突然龇着牙乐了,“还好老子聪明留了一手,没有提前还黑皮那个混蛋十块大洋,要不然老子去见阎王爷,心都是疼的。”
“班长,我听说,你把这几年存下的钱,都偷偷的给了经常来基地帮着洗衣服的张大姐了?她好像比你还大几岁吧!”在这个有些悲壮的当口,土豆突然好奇地问起了老猴子一直都讳莫如深的八卦。
“你个小屁娃子,懂个球!”老猴子一瞪眼,骂了一句。不知道又想起了什么,无人得见的眼底滑过一丝温柔,微叹一口气道:“你张大姐,也是我们独立团的军属呢!她屋头的那个,是我们独立团32年来广元招的头一批兵,33年战死在长城,被小鬼子一枪打到胸口,救不活,就死在老子身边,临死也没闭眼。我知道,他是担心家里的五个娃还有两个老的。五个娃呢!两个老人,一家八口人光靠他那点儿抚恤金,也不好过呢!我能不帮衬点儿吗?”
“班长,你真是个好人!”土豆由衷的感叹,继而脸上浮出一丝笑意,“不过,要是我们打完仗回去,我是不是可以喊张大姐侯嫂子了?”
老猴子老脸微微一红,板起脸道:“个瓜娃子,尽胡咧咧!特娘的,就是行,也得等我们仨活过这一仗。赶紧的,找好地儿躲着,听老子的命令再开枪,注意,找能扛鬼子掷弹筒的地儿。”
“好勒!班长,你的喜酒我喝定了。”土豆笑嘻嘻地一边说一边迅速向自己早就选好的战位爬去。
“班长,五个娃的红包啊!我从今天开始也要存钱了。”林浩也哈哈一笑,接过老猴子丢过来的瞄准镜,俯身弯腰跑向自己的战位。
“五个娃?个斑马的,老子还要再生五个,十个红包,你们一个都少不了。黑皮,你的十块大洋就当是提前送红包了吧!”老猴子看向山对面的日军队列,心里暗暗发狠。
从未有一刻,三十出头的光棍对生命如此眷恋过。
因为爱,亦或是责任。
那个满面风霜双手已经无比粗糙的女子和那群年幼的娃娃,不能再失去依靠了。
但,再想活,鬼子也是要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