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瞧着,骆抚的脸色顿时变了。
只是……似乎是在朝着不高兴的迹象发展?
“云福巷,哪个云福巷!”骆抚整个人都坐直了,盯着张眉寿问。
张眉寿已意识到不妙。
苏州城中难不成还能有第二个云福巷?
是不是故交她不清楚,可这阵势,倒像是……仇人啊。
果然,不必等到她回答,骆抚便又神色严肃地问道:“宋成明是你什么人?”
张眉寿顿了顿。
说是陌生人还来得及么?
隐约有一种到了嘴边的肉要飞了的预感是怎么回事?
二表哥呢,还不快站出来挨打!
“我知道了……”骆抚看着她,忽然喃喃着说道:“无论嫡庶,宋成明并无孙女,而其长女和离后便未有再嫁,倒是次女远嫁了京城……怪不得你说得一口京话。”
张眉寿听得哑然。
骆先生竟对宋家之事了解得这般清楚。
“你是宋成明的外孙女。”
骆抚看着她,语气笃定。
张眉寿唯有在心中叹口气,点了头。
“先生猜得不差。”
骆抚忽然复杂地笑了一声。
“怪不得方才见你便觉得有几分面善,原是这个缘故。”
他拍了拍自己的头顶。
近年来他为了头发着想,已不大愿意回顾往事了,一来二去地,竟连她的容貌都记得不甚清晰了。
可满身铜臭的宋成明竟会有这么灵气的外孙女?这根本不可能啊!
哦,气糊涂了,这跟宋成明有什么关系,分明是她的功劳才对。
张眉寿眼中闪过不解与思索。
“茯苓。”
片刻之后,骆抚开口说道:“将那臭钱还回去。”
仆人依言上前,虽不舍却也干脆地将荷包还给了阿荔。
阿荔尚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莫非当真是故交,不好意思收钱了?
她固然希望是这样,可这凝滞的气氛和“臭钱”两个字,无疑推翻了她美好的想象。
果然,那仆人在交出荷包之后,就冲她伸出了手是在向她讨要怀中的那幅白鹿图。
阿荔下意识地抱紧,姿态强硬地说道:“先前你家先生出题考我家姑娘,是我家姑娘赢了,方才得了这幅画那些金叶子,是拿来买另外一幅的!”
既然谈不拢,那她就得尽力保全姑娘的利益。
一句话不高兴了,就要反悔,门儿都没有若不然她家姑娘岂不是白画了,她的墨,岂不白磨了?还有给掌柜的那只金叶子,岂不是肉包子打狗了?
最重要的是,她家姑娘的马屁绝不能白拍!
姑娘这么努力,总不能一幅画都捞不到吧!
骆抚被这丫鬟气得不轻,偏一时又无言以对。
阿荔挺直了腰杆儿。
她才不怕这想一出是一出,言而无信的秃顶老头子呢,师傅就在暗下保护姑娘,且这里又是苏州府,可是宋家的地界!
且看谁能硬得过谁!
哼,可是他们先翻脸的!
眼看着这狗仗人势的丫鬟气势越来越强,偏生做主子的还不阻止,骆抚气得冷笑连连,站起身道:“我自己的画,我想拿回来便拿回来!”
“先生,可它现如今已是我的了。”
张眉寿不为他的情绪所动,微微叹气道:“无论您与我外祖父之间有何过节,可今日之事,您不占理,我便不可能让步。”
呵呵,她小小年纪还老气横秋地无奈上了!
倒显得他像个不讲道理的孩子似得!
骆抚一时更气了。
而此时,发生了一件极为可怕的事情。
他忽觉脸上有些发痒,伸手一摸,却见手指间赫然有着一根头发
四下陷入了诡异的寂静当中。
骆抚手指抖了抖。
便知道不能动怒的!
见此一幕,阿荔极罕见地良心发现,小小地自责了一下。
“先生,您若当真有什么不痛快,只管去找我外祖父便是,人活在世,何必独自为难自己呢。”
仆人听得一愣。
这小姑娘怎么回事?
不从中缓和,劝先生放下往事也就罢了,竟还唆使他家先生去找宋老爷子算账?
哪有这么当外孙女的?
张眉寿不觉有异。
在不知真相的情况下,便贸然劝和,这种事情恕她做不来。
况且,双方实力摆在这里,这位骆先生要拿什么去为难她家外祖父啊。
咳,好像有点欺负人了?
“你们都给我出去!”
骆抚坐了回去,神色莫名沉重。
别人掉发,是暂时掉发;而他掉发,却是彻底地失去。
“那晚辈告辞。”
骆抚越瞧她这幅风度十足,从容自若的模样,越觉得心情复杂。
凭什么宋成明能有这么好的外孙女!
不就是有几个臭钱吗!
阿荔抱紧了画,跟在自家姑娘身后。
张眉寿走到一半,忽然驻足。
“骆先生。”
骆抚按了按太阳穴。
画都给她了,还要怎么样!
“晚辈有一道生发的秘方,您想不想了解一下?”张眉寿语气真挚。
骆抚呼吸一窒。
而后,语气羞恼地道:“我需要了解吗!”
张眉寿顿了顿,唯有道:“打搅了。”
说着,便带了阿荔离去。
可刚行至外间,忽就听到身后传来了骆抚响亮的声音。
“……年少时便如此,能治吗!”
阿荔听得莫名同情,后看向自家姑娘。
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