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璟同帝起身要出去,旁边伺候的太监赶紧走过来,将一袭大氅披在了他的身上。顶 点 x 23 u s
”陛下摆驾何处?“
“白鹿苑!“
璟同帝没有带侍卫,只带了那个太监,选了一条比较僻静的路走。
来到白鹿苑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黑了,清冷的门庭内有些鬼气森森的感觉。
里面没有人。
那个负责洒扫庭除的小太监早已经干完了今日份儿的活,躲到一边烤火去了,璟同帝也没有让人打扰他,直接迈开步子走了进去。
这里他很熟悉,几乎闭着眼睛都可以来去自如。他爱这里,也恨这压力,因为这里的一切都陪伴他渡过少年时最好的时光,也见识过他的黑暗,他的挣扎。
那根柱子上,仿佛还萦绕着他跟哥哥们捉迷藏时的笑声,那棵大树上,还有他们绑了根绳子做秋千的痕迹,而那里,是他发现身世秘密的地方……
每走一步,记忆便潮水一般地往他的脑海里涌,汹涌澎湃得几乎让他窒息。
若是平时,璟同帝是万万不愿意到这里来的,但是近日,他知道他必须来了。
他曾经竭力隐瞒了半生的东西,正在被一个已经死去的人,一点点揭开,他知道,所有的伪装揭开的时候,便是他的死期了。
他活地很好,他不想死,所以,他必须想办法对付那个已经死去的女人。
有些事情,总该来个彻底的了断。
进了曲廊,又转了个弯儿,他看到了那两个惨白的灯笼。
有风吹来,灯笼在轻微地摇晃着,好像两个已经没有了翻上去的眼白,周身上下,散发着瘆人的气息。
璟同帝的脚步顿了一顿,而后又快步走了过去。
推门进去,迎面是一张狭长的几案,上面摆了些新鲜的瓜果,旁边还有两支点了一半的白色蜡烛。
璟同帝沉默了片刻,轻轻地一摆手,那个跟着他的太监立即退了出去,随手带上了门。
几案上的灵牌没有字,好像一张已经被抹去五官的脸一般。
璟同帝盯着那个灵牌许久,敛襟跪了下来。
“母妃,许久没有来看您了。”
他垂下头,烛光从头顶上照过来,他看着自己的阴影,忽然有一种破釜沉舟的决心。
这么多年了,他无一日不在恐惧,直到现在,他才渐渐有了解脱的感觉。
“母妃,夜国已经被攻陷,那个人的预言正在一件件成真,你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儿臣的错吗?大梁亡国,真的是您想看见的吗?“
他的声音在空洞的屋子里回荡,最后变成了一阵阵冷笑。
璟同帝从来没有觉得如此痛快过。
原来,和一个已经死了的人过招,也能如此酣畅淋漓。
“母妃,我知道,您有可以让大梁亡国的秘密,父皇未能让您拿出来,儿臣也未能让您拿出来,那么,您为什么现在才让它重见天日?“
“您以为,您这样就可以胜了吗?事情未到最后,结局总是难以预料。“
顿了顿,他直起身来,目光直视那个灵牌。
门缝里进来的风摇曳烛光,将他的影子在墙上左右拉扯着,好像那个女人又回来了一般,但是现在的璟同帝已经不怕了。
“这么多天了,我忽然明白了您的用意,为什么您会收留我,为什么您会照顾我,我的母妃,当初你留了那么多后手,你的亲生骨肉没有看清,你的养子却终于看清了。“
“你想把我这个野种推上高位,然后让人名正言顺地推翻我,从此大梁绝后,你早就知道,我是绝对不会允许哥哥们活下来的!“
璟同帝越说越激愤,目中狠厉越来越盛,他的手指紧紧抓着袍角,清白的骨节格格作响。
“你实在是太狠了,连大哥二哥都成了您的棋子。”
“您是唯一给我温暖的人,当年,我曾经想用生命去敬你,可是,可是到头来……“璟同帝苦笑一笑,抹了一把被泪水糊住的眼睛,质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你都死了还不肯放过我?还不肯放过大梁?“
声音落下,眼角泪珠滚落,他茫然地侧伏在地上。
憋在心里许久的话说出来,他忽然感觉到一直让自己紧绷的那股力量没了,整个人软得如同一滩烂泥。
但是这滩烂泥,始终只是那么一瞬间,做帝王做久了,便不可能一直放纵自己。
不大功夫,他从地上爬起来,盯着那个无字的灵牌道:”母妃,我现在就告诉你,我不会让你的计谋得逞,大梁不会亡,我也不会死。”
说玩,他咬了咬牙,重新站了起来。
风吹进来,吹动了白色的帘子。
帘子的一角刮过他的脸,带走了几滴泪珠。
清凉温柔的感觉,仿佛那个人的手指。
许多许多年前,她就是这样含笑将他眼角的泪水擦干,抱进怀里。
“你如此逼我,我也只能如此了……“
璟同帝转身,声音越来越小,很快只剩了风吹帘幕的声音。
“真是我的好儿子。“
就在他准备出门的时候,忽然背后一个清凉的女声响起。
璟同帝吓坏了,骤然转身。
他四处看了几遍,并无人迹。
“后悔了,你便离开那个位子。“
那个女声继续说着,璟同帝侧耳倾听,竟然分辨不出她到底在哪里。
“什么人装神弄鬼?“
曾冷一声,他抽出了随身的宝剑。
“若不肯,那便奉陪到底。”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