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蝶依然在轻轻地叩门,一下,三下,再一下,三下。因是深夜,不敢大声,怕惊扰到左邻右舍,可是一直没有人来开门。
“姐姐,你确定你的老乡住这里?”荀灿已经没有信心了,这都敲了快一刻钟了,睡得再死也该听见了吧。
赵蝶点头,依然锲而不舍地敲着。
“要不我们直接进去吧。”荀灿实在没耐心了,出御史府时都已经三更了,到这里至少用了大半个时辰,若再这样磨蹭下去,恐怕天亮前就赶不回去了。
赵蝶往门楼上一指,荀灿看过去,门楼上挂着一枚八卦镜。荀灿盯着那八卦镜看了一会儿,再跟那堵墙联系起来,猜想可能是屋内有什么阵法陷阱之类的,所以赵蝶不敢轻易闯进去。
想到这儿,荀灿又疑惑了,赵蝶的这些老乡到底是干什么的?怎么还能弄出一堵虚拟的墙来呢?
“来了来了。”院子里终于传出一阵低低的回应声,伴随着粗喘,看样子是急急地跑过来敲门的。
开门的是一个中年汉子,穿着十分朴素,长得也十分平凡,丢到大街上绝对叫人找不到。
“钱叔,怎么才来开门?”
一看眼前之人是赵蝶,还带着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这位被称为钱叔的汉子愣了一下,也仅仅就愣了那么一瞬,随即便恢复了正常。
钱叔并不回答赵蝶的话,反问道:“赵姑娘怎么这么晚来我这儿?”
“进去说话吧。”赵蝶也不跟他客气,伸手拉住荀灿一推门板,从钱叔身旁走了进去。
荀灿冲着钱叔不好意思地笑笑,心中纳闷儿怎么赵蝶好像对这位中年人貌似有点无礼呢?
待二人走进院子,钱叔探头朝外看看,又重新闩好了门。
到了堂屋,钱叔掌好了灯搬出一条破木头钉成的四腿儿长凳,让赵蝶和荀灿做。又提出一个大锡壶,往里舀了些水往地炉上一坐。方搓搓手笑问赵蝶:“赵姑娘这么晚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赵蝶一直盯着钱叔看。钱叔的样子,绝不是半夜被叫醒之后的穿衣打扮,里衣外衣都穿得很妥帖,腰带也系得整齐。连脚上的布履都是户外穿的那种厚底布履,那边缘上似乎还有些许湿润的泥土,可外面并未下雨。
“钱叔这是刚从哪里回来呀?”赵蝶又没有回答他的问话。
钱叔被问得一愣,这一次愣得时间有点略长,然后支吾道:“我……哪也没去啊。”
从院门到房门。不过十余步的距离,窗棱上又没有隔音的东西,只挂了细竹篾编织的软帘,别说敲院门的声音,如果有人在屋里打鼾,在院门外都能听见。
也许是答完觉得不妥,也许是看到了赵蝶往他的脚上瞄,钱叔憨憨一笑,道:“我刚刚在后院挖菜窖来着,所以才没听到你们敲门。”
大半夜的不睡觉。却在后院挖菜窖,听起来有点儿悬乎,赵蝶当然不信。
“这不是菜窖前两日塌了嘛,马上就该储菜了,天冷以前得修好,我就连夜赶了几榔头。”
正四处随意看着的荀灿被钱叔的话吸引过来,她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赵蝶不赶紧让他们帮忙找刘栋,却在这里讨论挖菜窖的事情。
“阿财、阿力他们呢?”赵蝶看着钱叔的眼睛,“难道他们还在挖菜窖?”
“没……”钱叔有些慌乱,“他们下午出去了。还没回来。”
荀灿听二人的对话不太对劲儿啊,若真像赵蝶说的是来求人办事的,总不该这么理直气壮的吧?难道这其中有什么隐情。
这时地炉上的水壶开了,钱叔提起锡壶盖上炉盖。从身后挡着的布帘后摸出两只粗瓷大碗,往破木头钉成的方桌上一放,先用开水浇着汤了一下,倒在地上,再重新倒上大半碗。
“喝点儿水吧,这大半夜的天凉。喝点热水暖暖身子。”
荀灿盯着被泼在地上的水,升腾起一股白汽,便渗进泥土里,留下一圈儿深色的印记。看着绷着脸的赵蝶和老钱,荀灿想着如何帮忙打个圆场,这么下去,怎么开口求人啊?
见老钱把水捧过来,荀灿便笑呵呵地接过来了。
她也是真有些渴了,这一路走来,嗓子眼儿都冒烟儿了。她亲眼见着老钱烫过碗的,应该很干净,便轻轻晃动着碗里的水,一边轻轻地吹凉它。
赵蝶并不碰老钱推过来的水碗,也不拦着荀灿喝水。
荀灿半碗热水进了肚儿,浑身舒泰,一股乏力感直往脑门儿上冲,这一天是真累了,此刻只想倒在榻上睡到自然醒。耳朵里也开始嗡嗡,听不清赵蝶又跟老钱说了什么,慢慢的,赵蝶的脸也开始模糊,荀灿往木桌上一趴,呼呼大睡。
这一觉睡得十分香甜,荀灿感觉自己都有好多年没睡这么沉了,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拳头搥在了床柱上。
“真舒服!”荀灿睁开眼睛,粉红色的绣花床帐映入眼帘,她有一瞬间的愣神儿,想起自己现在是在御史府,她在华阳殿的床帐是葱心儿绿的。
“不对!”荀灿忽然想起了昨晚跟赵蝶一起悄悄溜出御史府去了城南找赵蝶的同乡,怎么回来的?
赵蝶一挑门帘儿走了进来。
“妹妹醒了?这都辰时了,快起身吧。昨儿把妹妹累坏了吧?竟然睡得那样沉,叫都叫不醒。”
荀灿想起喝了一碗热水,勾起了浑身的乏劲儿,此刻确是睡饱了,一身轻松。见赵蝶揶揄她,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转移话题:“姐姐,昨晚的事怎么样了?”
“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