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从哲听完惠世扬对他的弹劾,同样是目瞪口呆。东林党这是要把他往死里整啊。惠世扬总结的十项大罪三条死罪看起来挺唬人的,实际上是经不起推敲的。方从哲在万历四十一年入阁,内阁首辅一直当到现在,在这七年里有很长时间,内阁里只有他一个人。
方从哲入阁时,朝政日非,已非昔比。内有门户之争,外又面临建州女真窥视边防,可谓内外交迫,这些均是当时的新辅臣方从哲要处理的问题。身为内阁首辅,理应握有重权,然而阁权却已大不如浅妓朴腥ㄓ炙莆奕ǎ处境尴尬且艰困,做事动辄得咎,这账遭遇的困境。
打个比方来说,万历四十五年是灾荒之年,七月山西大旱,山东旱蝗。方从哲拟定了以下几点策略:请求皇帝发帑,神宗不允许。开仓放粮,就近配发赈灾。免税停征,以一时之权宜来安抚地方的动荡不安,然而神宗未置可否。地方灾荒,首先面对的是地方官员,而神宗末年缺官严重,故地方赈灾无人。方从哲建议补充官员,以绝乱象,而神宗对此已不予理会。由此可见,责任并不在方从哲身上。惠世扬真正要打倒方从哲的原因是朋党之争。
浙党的第一任领袖是沈一贯。沈一贯本身是浙江人,其集团中浙江人占半数以上,故有浙党之称。神宗末年,门户之争剧烈,就连当时会推阁臣,已牵连到士人派系的利益关系。方从哲也是浙江人,浙党鼎力支持他入内阁当首辅。方从哲入阁后,也意识到当时士人派系林立的政治环境,故透过座主与门生,以及地域关系的建立,巩固首辅之位。
方从哲不光提拔浙党门人,他还拉拢其他朋党。亓诗教为方从哲门生,也是齐党之魁。除了文官之外,方从哲跟后宫的郑贵妃李选侍也建立起深厚的关系,以求保持权势。不过这也变成东林党攻击他最好的理由。现在朝堂之上,诸位大臣都在等待皇帝的答复。
御座上的皇帝缓缓站起,朱由校驱动喉轮,以最威严的口气做出天子的答复:
“惠世扬,你太放肆了。以一些无中生有的理由攻击内阁首辅。你是何居心?”大臣的耳边顿时雷声滚滚,惠世扬甚至害怕地跪下了。
“朕是宫庭三案的亲历者,宫廷里的事不是外臣随意造谣的种子。韩爌韩大学士,朕记得红丸案那一天,李可灼到内阁献红丸时,你与方首辅同时在场,你说一说当时的情况,方首辅接受红丸了吗?”朱由校走到韩爌面前问话。
“回陛下,当时微臣与方大人一起把李可灼赶走了,并未接受他进献的红丸,更没有向皇上汇报。”韩爌马上据实回答。
“那既然是这样,惠世扬诬陷方从哲这件事就坐实了。惠世扬,你说说,朕应该拿你怎么办?”朱由校把话题又转向惠世扬。
“回陛下,臣不敢,方从哲确实与内廷有来往啊!臣只是道听途说了一些消息,但是又觉得这些消息耸人听闻,臣觉得关系重大才禀告给圣上。望圣上明鉴微臣的一片赤胆忠心啊!”惠世扬跪在地上声音都颤抖了。
“方从哲在三案里确实举止有些失措。但是这不是你惠世扬口头判内阁首辅死刑的理由,朕若是听了你的话遂了你的心愿,朕不就冤杀了老臣么?今日朕告诉你们,你惠世扬是朕亲政以来第一次犯这样的错误,这一次朕可以原谅你。下一次不管是谁只要因为只言片语就诬陷其他臣子的,朕一定重罚。你们都听懂了么?”众臣都跪下称“谨遵圣喻”。
方从哲听了皇帝的话以后,心里一惊。明宫三大案里皇帝对他还是有意见的,事到如今,不如急流勇退。方从哲跪下请辞:“启禀陛下,老臣年事已高,体力已衰。对朝中大事小情无能为力。执政多年以来,身无寸功。请皇上准许臣告老还乡。”
皇帝走到方从哲面前将他扶起,安抚说:“老臣切莫心寒,切莫轻言告老还乡。大明社稷还需要你继续操劳呢!”方从哲听见皇上这番话,老泪纵横。
皇帝回到御座上,最后对红丸案做一个总结:“先皇身体虚弱,又遇上丧事劳累哀毁,用药差误没有什么关系。崔文升和李可灼皆是庸医害人,他们虽无弑君之过,但有弑君之实。朕现在下令处死他们二人,今日行刑。好了,就这样吧,今日早朝结束。”
“吾皇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大臣依次退下。朱由校气呼呼的回到乾清宫。
朱由校生气的原因是朋党之争。在明末的朋党之乱中,士大夫的品格整体堕落,乡愿之fēng_liú行,狂狷之气恨少。朋党政治严重毒化了政治空气,士大夫囿于风会,哪里有精力挽回一个清明的朝廷政局。最终如鱼烂土崩,断送了大明江山。南明政权弘光、隆武、鲁王、永历依然卷入党派之纷争,相继覆亡。
方从哲其实并不是朱由校心里内阁首辅的最佳人选。只要牵扯到党派的人,都不是当内阁首辅的材料。今日朱由校本来想让方从哲离职,但是又考虑到内阁中没有适合当内阁首辅的人选,他不能下抉择。朱由校原来的想法是直接发中旨提拔孙承宗直接为内阁首辅。但是这样提拔官员的速度太快了,有的臣子可能会利用皇帝年幼的理由做文章。孙承宗这个官就当不踏实了。如果有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臣作推荐会好一些。
“刘时敏,朕问你,当初移宫案里出力的臣子主要是谁?”
“回陛下,在移宫案里,稳定大局的有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