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啊……俄可怜的娃耶!你咋这么命苦呢!你这后半辈子,可咋过啊?”
齐宝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嚎啕大哭起来。泪水稀里哗啦地流下来,很快打湿了他的前衣襟……。
林婉贞见齐叔如此伤心,也跟着抽泣起来……。
她可以想象,齐叔一个单身男人,含辛茹苦把闺女,好不容易拉扯大。
正是花开艳丽之时,却遭此横祸,犹如晴天霹雳,让人实在无法接受!
“现在,你闺女在哪儿?我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看见她了?”
袁养军揉了一下眼睛,把夺眶而出的眼泪抹去,向齐叔问道。
齐宝根像是没听见。他抽动着肩膀,哭得像个孩子一样,尽情挥洒泪水……。
他想把多年来,无处述说的,痛苦、悲伤、委屈…,让他难受的一切。都痛痛快快地发泄出来。
袁养军起身扶着桌子挪到齐叔那边,和他一起坐在一张长条凳上。
他轻轻拍了拍齐叔的肩膀:“哭吧!过后,你心里兴许能好受些!不是每个男人都能够,想哭就哭出来的!”
“俄这是遭啥罪啊?俄想着,娃养大咧!奏嫁人咧!俄的日子奏好过多咧!”
“谁知道?会发生这事情么!”
“俄没法活人咧!俺娃也没法嫁出去咧!这可咋办?袁干部,你说该咋办?”
齐宝根哽咽着,向袁养军提出了一大串,他无法解决的问题。
“我现在想知道,你闺女在哪里?她还安全吗?当务之急!无论如何她要活着!不能再有意外了!”
袁养军用力按着齐宝根的肩膀,让他慢慢平息下来,冷静地回答问题。
“她在她姨家,学织土布呢!她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了!她姨说,赶紧想办法,藏是藏不住咧!”
齐宝根不再哽咽,平心静气地说了这番话。
“上一次,去县医院!那时,孩子还小,完全可以不要的呀!”
林婉贞回想起过去发生的事,有些纳闷地问道。
“都怪俄!鬼迷了心窍咧!那会儿,想着,没有怀就罢咧!如果有了,就想办法生下来!就是俺娃嫁不了人,也能有个依靠么!”
齐宝根边说边摇头,他后悔当初一念之差,直到现在无法收场了。
“俄把事情想的太简单咧!俺娃这样子,十里八村的都知道!”
“她姨说,没出嫁的女子,生个娃,会让人笑话!娃又咋养活?再让那坏人掠了去!就得不偿失,鸡飞蛋打咧!都怪俄!都怪俄啊!”
齐宝根说到这儿,眼泪再次流下来。他右手握紧拳头,在自己的胸口上,很很捶打了几下。
“齐叔,哭,解决不了问题,赶紧想想办法啊!见天的就要生了,要么去医院,你看怎么样?”
林婉贞站起身,探过头去,望着齐叔的眼睛,非常认真地说。
“林大夫,大夫!那也是一条命!当初,俺婆姨就是为生娃,丢了性命。俺娃能活下来,是她妈用命换来的!大夫!”
齐宝根越说越激动,他胀红着脸,太阳穴上的青筋,一鼓一鼓的,像是要炸裂开来……。
“那,你说怎么办?左不行,右也不对!这事情,不是你想怎样就能怎样?”
林婉贞说着将桌上的空碗,罗列到一起,准备放到盆里去洗。
“都是俄的私心作祟!俄想留下娃儿!又不知道,咋生下来?咋养活?今天,俄想求求你们!”齐宝根拦住林婉贞的去路。
他后退了俩步,“扑通”跪在夫妻二人面前。不由分说,非常虔诚地双手铺地,磕了个头……。
一直没有插话的袁养军,看到齐叔的一举一动,他惊诧得不知任何是好了。他想去叫他起来。
“齐叔,你这是干什么?有话好好说吗!行如此大礼!我们哪里受得起呀?快起来!起来呀!”
林婉贞也被齐叔的异常举动,惊吓得不轻。她把碗重新放回桌上,走过去,弯腰要扶齐叔……。
“林大夫!袁干部!俄知道,你们都是好人!刚才代干部,要和你们攀亲家。”
“俄就明白咧!你们俩的为人处世咧!俄看你们都是真诚善良的人,俄也想跟你们成个亲戚!”齐叔跪在地上,直起腰来,央求地说道。
“亲戚?怎么可能呢?我们是八竿子也打不着的两家人啊!我们既不沾亲又不带故呢?不可能!”
林婉贞去搀齐叔的手,停在半空中,一脸茫然地望着齐叔,提出了她的质疑。
“齐叔,你说下去,怎么个攀亲法?你快起来,给我们说道说道啊!”
袁养军右手竖起食指,挡在嘴唇前,示意妻子不要插话。他想听听齐叔解释。
“俄想了这些天咧!俺女子让你们带走,到那边把娃生咧!不管男娃还是女娃,你们留下来,就当俺们过继的!随你家的姓,起名字!”
“你们也看见咧!俄家这情况,就是生了娃,俺女子也没法养活,我就更顾不过来咧!”
“等娃长大成人咧!你们愿意就让他回来,认这个亲妈,那就再好不过咧!”
齐宝根把他这段日子,所有想法,憋在肚里的话,一股脑都道了个干干净净。
他起身,拍拍裤管上的灰尘。他长长地输了一口气,紧张地望着夫妻二人,有什么反应。
“那可不行!在农场劳改期间,忽然弄出个娃来。旁人说三道四还是小事,组织上也不会同意!”
林婉贞听了齐叔的这翻话,立即说出了自己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