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轻叹后,抬头往外望去,一丛丛稀疏的骆驼刺的尽头,平坦的黄色荒漠上耸立着一个孤独的黄色土墩,土墩之上有一座孤坟,依稀可见往日的气势恢宏。
经过了千年的风雨侵蚀,青灰色的墓碑上的字迹早已斑驳,隐约可见刻在石碑上一个浅浅的“慕容”字。
一排沉凝的长云在墓地上空缓缓移动,只有一小块蓝天在土墩顶上撕开云幕,豁然洞开的明亮仿佛舞台上的一束聚光,投射在墓地斑驳的残碑上,显得格外苍凉。
颜筱柔伸手一弹,未抽完的半截香烟在空中划了一个优美的弧形,跌落在荒漠中,一道袅袅的白烟淹没在货车扬起的灰尘里。
看着远处的坟墓,想起那已化成白骨之人或许有一段叱咤风云的过去,而今却只能成为戈壁上的一掊黄土,她突然有一种英雄悲歌的剧痛。
悲歌可以当泣,远望可以当归。
“我回来了,赤华门,我回来了,烽火城!”颜筱柔出神地喃喃着。
车子驶出了荒漠,正朝着烽火城疾驰而去。
五月份的天空,黑的比往常晚。当太阳落入地平线,天边还是一片火红,道路两旁矗立的一排排房屋清楚可见。又过了半个小时的车程,闪烁着霓虹的街道和商铺便出现在眼前。
烽火城到了。
坐在车子副驾驶座的何雅玲看着车窗外鳞次栉比的店铺,再回头看看一脸漠然的颜筱柔,神色复杂,即谈不上喜,也谈不上忧。
对于三年内搬家六次的母女俩来说,烽火城说不定也同其他地方一样,只是人生旅途中的过站而已,匆匆而来,匆匆而去,不留下一点痕迹。
而她是一个不合格的母亲……让自己的女儿在同龄人的讥笑和鄙视中长大……
何雅玲回头敲了敲玻璃,同时挤出一个笑容,冲自己的女儿喊道,“筱筱……”
颜筱柔收起心神,透过层层叠叠的老旧家具的缝隙,看向何雅玲,一声不吭。
“生日快乐!”何娅玲扯着嘴角笑着。
“哦!”颜筱柔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看着女儿不冷不热的模样,何雅玲略显尴尬地别过脸去,继续看着窗外的商铺。
气氛一下子陷入尴尬中。
为了缓和车子内的气氛,何雅玲尽量让自己看上去神采奕奕,她兀自笑道,“美心戏院应该快到了吧!这一次是秀娴介绍的,她是个不错的女人,我想她介绍的应该不会差……”
说到这里,她像下定决心似得点点头道,“这一次,应该可以做的长久一点……一定一定要做的长久一点才行……”
随即何雅玲又像想起了什么,回头看着颜筱柔道,“筱筱,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你,颜筱柔,要忍住,我,何雅玲,也要忍住,这一次,一定不能让自己像以前那样冲动……我们重新开始……”
看着玻璃后面一脸恳求的何雅玲,颜筱柔紧紧抿着唇,马上别过脸去,有可恶的东西要从眼睛里溢出来,但是最终还是没有流下来。
十二岁那年,她的眼泪就流干了。
十二岁,永远无法磨灭的十二岁,让坚强的她屡次从睡梦中哭着惊醒……
三年弹指一挥间过去了,而今天是她的十五岁生日。
她才十五岁,略微消瘦的脸庞却写了太多与年龄不符的沧桑和镇定。
她才十五岁,浓密的睫毛下的那双眼眸却隐藏了太多的桀骜和冷漠。
车子在一间酒吧门口停了下来,何雅玲跳下车去,看着酒吧门楣上闪烁着的三个字夜来香,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里明明是美心戏院啊,不会错的,烽火城221号,秀娴给的地址没有错啊!”何雅玲一遍遍看着手中的纸条,一遍遍喃喃自语着。可是眼前分明是名为“夜来香”的酒吧。
“大哥,你再等等,我去里面问清楚!”何雅玲冲货车司机陪着笑脸道。
货车司机一脸不耐烦道,“你真是麻烦,要不是看在你大哥长大哥短,叫的亲热的份上,这一趟生意,我才不做呢!”
“是是是!大哥辛苦了,等我这事情办完了,一定请大哥喝一杯!”何雅玲再次挤出一个笑脸,随即她冲跳下车的颜筱柔道,“筱筱,你看着东西,我进去问个清楚!”
颜筱柔点点头,看着何雅玲进了“夜来香”酒吧。
五分钟过去了,何雅玲还没有出来。
颜筱柔双手插在裤袋里,百无聊赖地靠在车厢上,看着大街上五光十色的霓虹和来来往往的男女。
突然,一阵低低的吵闹声从旁边的巷子里传来,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她向来不是爱管闲事的人,也许是太过无聊,也许是好奇心作祟,这一次,鬼使神差地,她慢慢踱进了小巷。
颜筱柔站在小巷的阴影里颜筱柔站在小巷的阴影里,双手依然插在裤袋中,背靠着斑驳的墙壁,静静地看着不远处的四人。
路灯下,三个十七八岁的古惑仔正围成一圈,对着另一个少年拳打脚踢,口中还不时骂骂咧咧。
很多年后,当颜筱柔靠在他怀里,两人一同望向头顶那一轮明月时,他问她,如果时光可以倒流,给你再次选择的机会,你还会选择走进我们初遇的那条小巷吗?
颜筱柔艰难地支起身,凑近他耳边低语。
这句话却换来他的缄默无言,一行泪悄然滑落,环抱着的双手再次收紧,仿佛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