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到底出了什么事,您就直说吧,这么不紧不慢地吊着,大伙都难受!”
议论声一阵高过一阵时,一名小厮突然站出来,对掌柜说道。
掌柜转过头,看了一眼那小厮,眼里闪过赞赏,赞赏过后,他伸手捋了捋几乎没有的胡须,又叹息了一声,却不说出了何事,只道:“昨日我在东家那处见到一坛百年难得一见的佳酿,东家命我多酿几坛送过去。”
“那就酿呗,楼里这么多人,有酒方难道还愁酿不出酒来不成?秋社将近,大伙虽然忙碌了些,但多酿几坛酒的时间还是有的,大伙说是不是?”刚刚站出来的小厮,立刻就回答道,在他眼中,酿个酒不过是小事,哪里需要闹得这般大。
清浅跟杜鹃亦是一头雾水,对视一眼,皆面露不解,杜鹃看了一眼那个站出来的小厮,凑近清浅耳边,小声地介绍道:“他是大厨房的管事,楼里许多新菜色都出自他的手。”
清浅点了点头,原来是个管事,难怪有这自信,可他真的确定他听懂了掌柜的话?百年难得一见的佳酿,是这样动动嘴皮子就能酿出来的?清浅淡笑,他想得未免太过天真了些。
即便他如此天真,底下还是有几个厨娘和厨师站出来附和道:“是啊,楼里这么多人,总有人能酿出来的。”
掌柜脸色非但没好看些,反而更加阴沉,“若这般容易,我也不必把大伙叫到院子里来了。”
“就是,酿酒又不是做菜,下个锅加个油盐便成,酿酒中不小心搁错了点酒料,这酒可能就毁了,普通的酒都得谨慎小心,何况掌柜说的是佳酿,没搞清楚状况就出来胡说,也不怕别人笑话。”
掌柜还没发话,三娘率先看不过去,嗤笑一声站出来反驳。
那厨房的管事是个中年人,许是终日和食物打交道,肚子吃的圆滚滚的,站在肥胖的三娘面前,还显得有点高大,同是管事,他的气势,却明显比三娘弱上几分。
听了三娘阴阳怪气的讽刺后,涨红了脸,憋了一肚子的气,正想发作,却在瞧见掌柜凌厉的眼神时吞回了肚里,但到底是想驳回几分面子,不甘愿地小声嘀咕道,“酿个酒而已,至于这么麻烦,自个没本事,还说得冠冕堂皇。”
三娘离他近,正好听到了他这声嘀咕,顿时火冒三丈,叉腰便道:“你说谁没本事!你有本事你去酿啊!”
“行了,这时候还不忘斗嘴,先听掌柜怎么说。”凤娘见两人剑拔弩张的气势,不悦地皱了皱眉,“酒不是光斗斗嘴皮子就能酿出来的。”
凤娘一发话,两个人都乖乖地站回了原位,却还是怒意不减地往对方身上瞪了一眼。
掌柜无奈地摇了摇头,却没责罚两人,而回味了一下,对众人道:“此酒香醇无比,酒气带有浓烈的茉莉花香,一闻便觉心旷神怡。”
他顿了一下,眼神由赞赏忽然变得凌厉,“更紧要的是,此酒出自会仙楼!”
众人见他话中停顿时,都紧张地屏气凝神,留心听着,然而,在听到他下一句话时,大伙又都忽然松了口气,酒既然出自会仙楼,那还有啥可以担心的,酿得出一坛,自然酿得出第二坛,甚至千千万万坛。
掌柜却依旧沉着脸,道:“我仔细瞧过了,那装酒的酒坛确实是会仙楼独一无二的,东家的话,亦不会有假。”,大伙都在等待他的下文,掌柜却忽然不说了,而是将手背到背后,带着审视,来回在人群前踱步。
众人被他这审视的目光瞧得头皮发麻,站在前排的更加莫名,生怕自己身上粘了不干净的东西,纷纷低下头,将自己上下检查了个遍。
角落的杜鹃见掌柜话说一半,心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握住清浅的手,神经紧绷。
清浅浅浅地笑了一下,回握她,示意她安心。
有了厨房管事的前例,这会儿谁也不敢站出来,气氛一下凝结到零点,静寂得只余下众人紧张的呼吸声。
凤娘环着双臂站在一旁,亦不说话,只淡然地往人群中扫了一眼,目光便又飘往别处,大有不管此事的兆头。
掌柜往人群中来回扫了三遍,他才顿住脚步,脸色沉得不像话,“可你们谁来告诉我,这是何人酿的酒?”
这回大伙儿可都听明白了,敢情这大清早把大家聚集在一起,是为了找到那个酿酒之人呢.
可东家素来神秘,除了掌柜之外楼里几乎没人见过,会仙楼的酒又是如何在掌柜不知情的情况下,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到东家手中的呢?
大伙心里都有了计较,也难怪掌柜刚才说,有人给他难堪了,暗度陈仓这事,确实有点严重。
不过,瞧着这东家的脸色,似乎不像是责怪,倒比较像是惭愧,那种没做好分内事的惭愧。
他身为会仙楼的掌柜,却不知会仙楼何时酿出此等佳酿,更不了解楼里何时卧虎藏龙,出了这么个能人,他确实有点惭愧。
掌柜抬头苦笑了一下,道:“年纪大了,做事难免有不周到的地方,加上楼里近来比较忙,没太多时间跟大伙交流,这是我的疏忽,日后我会尽量改。”,叹了口气,他什么话也没多说,挥了挥手,淡淡道:“大伙都回去吧。”,说完,也不看众人一眼,背着手,转过身离开了。
常年经营会仙楼,他给人的感觉都是自信满满,做事游刃有余,此刻却显得十分无力,离开的背影说不出的落寞,大伙都知道,他还有话没说,更心知肚明他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