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熹微,一抹似火的残阳斜挂在山头,本该归家的时辰,盛阳城却仍处于一片笙箫之中。
摆摊的小贩伸长脖子盯着来往的人群,欲将摊位上最后的东西卖完,叫卖声一阵高过一阵。
清浅牵着林嘉茉在大街上闲逛,心情却不免有些低落。
赌坊林嘉奇不屑的眼光,和娘劳累憔悴的面孔,交替出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家中贫困,仅靠娘一个人,很难维持生计,何况家里还有个不学无术,成天惹是生非的林嘉奇,三天两头就出点乱子,不是偷家里的钱去赌,就是去西街大吃大喝,虽是家中长子,却是半点靠不住。
而小茉儿才几岁,根本帮不上多大的忙,何况,她这个年龄,该上私塾了,她们没能力让她上学已经很惭愧了,家里的事,又怎么可能压在她一个小娃娃身上。
家里能帮上娘的,只有她一人而已。
“浅姐姐,我们都转了好几圈了,难道不去雇车回家吗?”
在大街上闲逛了大半天,却什么都没做,林嘉茉终于忍不住,扯了扯她的衣袖,不解的发问。
自从浅姐姐从赌坊出来,整个人都怪怪的,半句话也不说就拿过她手里的银子,带着她在大街上逛了大半个时辰,不买东西,也不雇车回家,脸色还阴沉的厉害。
若非走得脚都疼了,她还真不敢出声打扰。
“先买些东西再雇车。”
小茉儿这一声问话,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这才意识到,她已经在大街上神游了很久,难怪小茉儿整张小脸皱在一起,欲言又止,小孩子耐心向来不好,小茉儿能这么久都不出声打扰,已经很难得了。
小茉儿明显松了口气,小脑袋转得飞快,欢天喜地问道:“是买米酿酒吗?”
清浅明显一愣,酿酒?她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在斗酒会上她就发现,她对这里的一切,都还是半知半解,十足的半吊子,如果想要帮到家里,这样是绝对行不通的,所以现在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尽快熟悉古代的一切。
会仙楼位于繁华的盛阳,每天接触到的人,遇到的事,多不胜数,只要进了会仙楼,她熟悉古代的事,一点也不用愁,所谓耳濡目染,还能从会仙楼经营理念中,学到不少商业知识,这桩买卖,她一点也不亏。看来,这会仙楼,她是非进不可了。
会仙楼打着酒楼的旗号,对美酒的要求很高,而她,恰好在这一方面有所涉猎,现在她要做的是先熟悉一下古代这一行业的知识,免得到时候一无所知,受人排挤的同时,还辜负了掌柜的一片苦心。
至于说服娘,又是另一个难题,走一步算一步吧。
清浅敛起一切不该有的情绪,含笑对小茉儿道:“好,我们去买米。”
米店并不难找,每隔几间店铺便有一家是卖米的。
清浅牵着小茉儿走进米店时,店里的伙计正忙着算账。
见进来是两个半大的孩子,便没上前招呼,仅是微微瞥了清浅二人一眼,又继续低头拨弄着算盘。
铺子里有序的摆放着几十个开口的麻袋,麻袋里装得是各种米,米粒大小,颜色有细微的差异。
清浅行至最前面的一个麻袋钱,抓了一把米,仔细地看着。
她微微皱了皱眉,将米放了回去,又看向第二袋。
直到差不多将铺子里的米袋前部看完,她仍有些不满意。
酿酒有六诀,便是:秫稻必齐,曲蘖必时,湛炽必洁、水泉必香,陶器必良,火齐必得。
若这第一个都做不到,那酿出的酒,亦不会好喝。
前世的她,虽是个调酒师,但也参观过不少酒庄,见过酿制葡萄酒的全过程,选材十分重要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斗酒会上的酒,度数明显不浓,可见这个时代的蒸馏技术还不发达,无法提炼出纯度高的酒来,自然酿制的工具也不会先进到哪儿去。
她这次只是想试试手,从试验中琢磨些经验出来,这米,就凑合着用吧。
“这米怎么卖?”清浅指着最中间的那一袋,问道。
伙计听到她的问话,这才抬起头来,不紧不慢地道:“那是店里最精的米,一斗十文钱。”
“十文?”小茉儿失声喊道,嘴巴惊讶地张了开了,足足能塞下一颗鸡蛋,“村里的米才三文钱,这怎么要十文?”
清浅对钱的概念着实有些拙计,此刻脸上并没过多的表情。
伙计瞥了小茉儿一眼,嗤笑道:“你村里哪比的上这蒲阳的高粱米,你若要便宜的,那边多的是。”
伙计指着靠近门口的那几袋,道:“那些三文卖你多少都成,但这高粱米,十文都算少的,你要认为我骗你,大可以去旁边打听打听,看谁会把红高粱卖得低于十文。”
被伙计这么一说,小茉儿小脸顿时就红了,自觉站到清浅身后,不说话了。
门口那几袋,清浅刚刚看过了,多数是平常食用的米,煮后米粒不够绵软,酿不出好酒。
清浅暗暗垫了垫衣袖里的钱袋,只要不买太多,应该够吧。
“能否便宜些?”清浅望着他,打算讨价还价。
伙计轻蔑的看了她一眼,低头继续拨弄算盘,显然是不想搭理她了。
“真不能少?”见他没说话,清浅又问了一句。
手中的算盘拨的啪啪作响,他却连头也不抬,沉默便相当于默认,这便是,不能少了。
这里的米,就属这袋红高粱有点用处,其他的,多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