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所有提亲的全部推了吧,我不会去应酬的。”
孟元敬侍母至孝,从来不会拂逆母亲的安排,就连当年他心仪歌妓香红叶,母亲不同意也只好忍让,不敢稍有忤逆怕伤了母亲的心。
孟母还是第一次见到儿子如此坚决的态度,十分意外:“为什么要推却所有提亲的?‘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年龄不小了,还要等到何时?而且,王大学士府上的宴会已经定下,临时推辞怎么向人家交代?”
孟元敬道:“我要去见一位朋友。我要当面问她一些事情。”
孟母十分不悦:“什么朋友竟比你的终身大事还重要?”
“这事比什么都重要。如果弄不清楚,我只怕终生都难以心安。”
也许是儿子那种奇怪的口吻,又但见儿子从未有过的满面憔悴之意,孟母十分心疼,不禁缓和了语气:“你这朋友是谁,我认识么?”
孟元敬沉默了一会儿:“娘,可还记得君玉?”
孟母笑了起来:“君玉?我怎么不知道,没听你说过100回也有99回。对了,在进京之前,我一些世家的女眷们聚了一次。所有女眷无不对君玉交口称赞,尤其是汪均的母亲和祖母,她们都将君玉夸得天上有地下无,他祖母还遗憾地说,君玉救过汪均的命,若汪均是女孩子的话,一定要他以身相许,想方设法招了君玉做孙女婿。她们都羡慕我儿子有如此一个朋友,听说江南不少有女儿的豪门大族争相打听他有没有成家,想给他提亲呢……呵呵,当时,我心里还隐隐有点不开心,怎么,这君玉竟然比我的儿子还好么?只可惜,君玉到江南时,我不在家,从来没有亲眼见过你这个据说是神仙一般的朋友……元敬,什么时候邀请他来家里做客吧,让我瞧瞧……”
孟元敬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君玉,她比你听来的那些传闻更好。娘,你若见了她,一定会十分喜欢她的。”
“你就是为了去见他?”
“对。”
“娘,你可听过‘兰茜思’这个人?”
孟母十分讶异地看着儿子:“你怎么会问起这个?”
“兰茜思和舅舅、舅母之间到底有什么过节?”
孟母不悦道:“你问这个干什么?你怎么会知道兰茜思的?”
“兰茜思,就是君玉的母亲。”
孟母面色大变,这些年来,她和弟弟、弟媳之间从来不曾提起过“兰茜思”这个名字。二十几年下来,她几乎都要将这个名字忘记了,没想到儿子今天却问了起来。更没想到,兰茜思的儿子却正是自己儿子最要好的朋友。
“舅舅和舅母,可是做过一些对不起兰茜思的事情?”
孟母叹息了一声:“你舅舅都已经去世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舅舅,他这些年来一直郁郁寡欢,跟舅母的关系也不好,这也是他那么早就去世的主要原因吧?”
孟母想起逝世不久的弟弟,长叹一声:“你舅母家世、人品、相貌样样都好,真不明白你舅舅为什么会一直耿耿于怀……”
“那兰茜思呢?兰茜思不好么?”
“说实话,我并不喜欢兰茜思。一个女孩子,不在闺阁安分守己、刺绣工织、恪尽妇道,却一天到晚争强好胜、打打杀杀,甚至于想当什么武林盟主,在江湖上搅得天翻地覆。怎不令人憎恨?”
“兰茜思是个孤儿,可能是因为从小无人管教,十分野性,自出道以来就十分嚣张。我们家里是传统的世家,但是后来人丁不旺,只得我和你舅舅姐弟两个。你舅舅幼从名师,剑法十分高明,因此,家里对他期望甚高。也许是孽缘际会,你舅舅一认识兰茜思就很喜欢她,两个人情投意合,连家里百般阻止都无可奈何。”
“有一次,你外公亲自出面告诫兰茜思,要她别再兴风作浪也不许再缠着你舅舅,被兰茜思断然拒绝。你外公本想教训她一下,没想到兰茜思却傲然说自己从来不与和自己相差太远的人较量。你外公原本也大有威名,经此一气,大病一场。可你舅舅不怪兰茜思无礼反倒责怪家里不该那么对待兰茜思,干脆离家出走了。
“就在我们都深感绝望的时候,兰茜思却不知为何和你舅舅决裂,无论你舅舅怎么请求都不肯回心转意。得知你舅舅要娶你舅母的时候,全家人都欣喜若狂。只是,谁也想不到,你舅舅婚后会是这般境况……哎。”
“兰茜思其实是个很矛盾的人,虽然我只见过她两次,也不太喜欢她,但有时想起却又有点佩服她那绝世的武功和渊博的知识,她的言行举止、她那样神采飞扬的笑脸,总之,她是那种你只要见过一次,就永远也不会忘记的人。哎,几十年来,我还从来没有在任何其他女子身上见到过,以至于很多年以后,我见你舅舅那般郁郁寡欢的样子,又不由得恨她当年为什么会抛弃你舅舅……”
孟母叹道:“兰茜思如此无情,远远不及你舅母温存体贴,真不知你舅舅生前到底是怎么想的……”
孟元敬想起“寒景园”里“情魔”讲述的那个关于兰茜思和舅舅、舅母之间恩怨的长长的故事,只觉得此刻面上都还有些火辣辣的,不禁大声道:“这倒不一定。”
孟母狐疑地道:“长辈之间的恩怨,你知道些什么?”
孟元敬摇摇头,舅舅已经去世,兰茜思更早已过世,加上石岚妮姐妹的入宫,只剩下舅母孤零零一人度日,现在再提这些又有何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