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晚膳以后,众人便各自回到了屋中。谭馥雅褪去外衣,正想早些休息,外头便传来了几声敲门声。
“叩叩——”
一阵轻响,她微微蹙眉,有些纳闷,谁这时辰还有事儿找自己?抖了抖手里的外衣,又重新穿上,这才向着屋门走去。
双手拉开了屋门,只见姜凉站在外面。姜凉见屋门打开,转身向着她憨憨一笑,抱拳一礼,这才道:“宋姑娘,我家公子在小院等你,有事与你商讨。”
“嗯?”谭馥雅微微蹙眉,神情疑惑,狄承旭这时候找自己做什么。见姜凉笑容满面的站那儿,谭馥雅也没多问,跨出了门槛后,转身合上了屋门,便随姜凉过去了。
小院里,一棵高过了墙院的大树下,狄承旭坐在石桌后。因为前些天沈蒙在这里摆过晚宴,四周还挂着灯笼,把小院照得通亮。
十一月的天,微微凉。狄承旭披着件与衣裳相称的墨色披风坐在那里。桌上放着一摞书籍、一盏油灯,还有一个正小火慢煮的茶煲,茶煲飘着一缕白烟,茶香四溢。谭馥雅走到他面前落坐,因为在煮茶,四周暖和了许多。
狄承旭放下手上举着的县志,抬眼看向坐在对面的谭馥雅,轻声问,“这时候把你叫出来,是不是打扰你休息了。”
谭馥雅缓缓的眨了眨眼,神情有些懵愣,总觉狄承旭是有话要问。
良久,狄承旭并未开口,谭馥雅这才应了句,“也没这么早歇息。”
狄承旭拿过备再一旁的两个茶杯,起身走到茶煲旁。他一手拿着长勺为谭馥雅斟茶。冒着白烟的茶由长勺注入杯中,谭馥雅看着狄承旭的一举一动有些入神。透着微光的黑夜,他举止优雅,一席黑色的锦衣与四周的寂静融为了一体。
狄承旭一手拉着宽大的衣袖,一手将茶杯端到谭馥雅面前,又转而继续舀着茶煲内的茶水,只听他温声道:“这县志,我看了不下三遍,有些地方,或许你有不同的看法。”
谭馥雅双手捧过温热的茶杯,享受的闭上双眸轻抿了一口茶水,像是松了口气。小院只有他们二人,刚刚带自己过来的姜凉也不知去了哪儿,不见踪影,如今有事可做,总比二人独处,干坐着来的强。
一阵冷风,谭馥:“这回只怕你找错人了,我不但不了解天元,更不懂你们的历史。”
狄承旭莞尔一笑,转身回到石凳前坐下。他伸手将面前的几本县志推到谭馥雅面前,“来都来了,何不看看呢?”
谭馥雅抿了抿唇上的茶香。这个狄承旭,性子冰冰凉凉,看着像块儿捂不化的寒冰,可笑的时候就好似暖阳,平易近人
“你就这么看得起我?”谭馥雅一手搭在县志上,向着他眉梢一挑。
狄承旭面带微笑的点了点头,伸手指了下那县志,请她去翻阅。
谭馥雅笑了一下,伸手拿过一本县志,带着几分得意的道:“既然如此,看在鹿三爷亲自斟茶,态度诚恳的份上,本姑娘就勉为其难的帮你看看。”
狄承旭闻言低声一笑,附和着,“有劳宋姑娘了。”
说笑归说笑,谭馥雅翻开了那本泛黄的县志。因为年份久远,县志的纸页不仅枯黄,摸着还很脆,似乎只要稍稍用力,就能戳出一个窟窿。
县志记载的大多都是县城内的大事,一本县志就能记载下几年的内容。谭馥雅只能顺着狄承旭折出的标记去翻阅,只见上面有这样的一段记载:金圣五百六十一年,四月春。幽州巴陵县天降行星,钦天监监正,史文涛有本上奏,言天降灾星于巴陵,天主李氏为王。史文涛上奏第二日,落于巴陵县郊外的行星上便显现出了,“金圣亡矣李氏为王”八个大字。吾皇震怒,下令杀光巴陵所有李氏一族,巴陵县共达九百三十七名李氏遇害,朝中有二十八位李氏重臣被革职发配。一时间朝局动荡,百姓怨声载道。
谭馥雅看着书上的内容微微皱眉,又拿过了下一本县志,直接翻到了狄承旭折好的地方:金圣五百六十四年,六月夏。朝局动荡,百姓难安,吾皇退位,东宫太子继皇帝位。新皇继位,大赦天下,发下文书,称李氏为王属无稽之谈,召回发配在外的李氏官员十七名,拨万两黄金安抚蒙冤百姓,平民怨。
金圣第五百八十五年,十月秋。金圣国镇西大将军鲁敬答在巴陵起兵,联合外族番邦篡取金圣六城,吾皇大怒,派兵围剿。
金圣第五百八十七年,四月春。鲁敬答在河山一役中落败,身负重伤,带兵返回巴陵县养伤。次日夜,鲁敬答被副将杀害,头颅高挂在军营外的大树之上。叛军一夜之间被朝廷围剿于巴陵县的山坳内,死伤不计其数。
谭馥雅不语,顺手去摸下一本县志。却只摸到了冰冷的石桌。
“没有了。”狄承旭一边整理被她翻乱的县志,轻声说着。
谭馥雅将手里的县志还他,这里的县志共记巴陵二十六年里发生的大事。从天降灾星,皇帝受到威胁屠杀李氏一族,到新皇登基时隔不满三年,二十三年后鲁敬答举兵谋反。这有何关联?
谭馥雅拿过茶杯轻抿了一口热茶,既然狄承旭将这些给自己看,自然有他的理由,不禁纳闷的看向他问,“鲁敬答跟屠杀李氏一事有关?”
狄承旭将桌上的县志又整理好摞在一旁,看向她回答道:“应该是,前些日子我让魏同夫妇二人遍访巴陵一带的百姓,有些人世世代代都生活在这里,他们所说的与县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