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喧闹了一天的安国公府渐渐坠入黑暗,但隔了几座坊的东宫却越发灯火通明起来。
太子妃吕氏忙活了一天,因着赏花宴上来了疯狗,不仅吓坏了众位小姐,还咬伤了几位公子,让吕氏颇有些焦头烂额。
宴客厅内燃着几枝婴儿手臂粗的火烛,吕氏端坐在上首,面上是遮掩不住的疲惫:“那几个公子家里都安顿好了?”
吕氏身边的侍女秋容闻言躬身回道:“回太子妃,都使人送了宫中赐下的好药,又带了太医过去瞧过了!”
吕氏点点头:“疯狗呢?怎么处理了?查出来没有,是哪里来的疯狗?怎么会进了咱们的地儿?”
秋容抬眼觑了觑吕氏黑沉的面色,小心翼翼道:“那狗是太子殿下养在毓珍院的雪獒,已经被侍卫们联合打死了!”
毓珍院?雪獒?
吕氏的面上飞快地闪过一丝厌恶,毓珍院养着太子喜欢的各种珍宠,有些是从宫中奇珍圆里讨过来的,有些是太子自己搜罗的。
前些年太子带她进去看过,踏进毓珍院,满院子的铁笼,院子中央横横摆着一根乌木,她奇怪地指着那根乌木问太子为何要摆在那里。
太子笑而不语,直到那根有成人大腿粗的乌木移动、盘旋、卷缩,最后变成了一条……蛇!
吕氏闭了闭眼,自从她尖叫着不顾仪态从毓珍院一路跑回的时候,毓珍院就成了整个东宫她最厌恶的地方。
吕氏勉力将面上的厌恶之色狠狠压下:“毓珍院的管事怎么说?此事是人为还是……”
秋容明白吕氏的意思,当即道:“刘管事说那雪獒笼前还躺着一个面目全非的侍女,似是那侍女私自逗弄雪獒,引得雪獒狂性大发,才破笼而出的!”
“哪个院的侍女这般不懂规矩?”
秋容迟疑道:“奴婢已经查过了今日当值的侍女名单,人数并没有少……”
“那就是外面进来的了!查!什么人这么大胆,敢冒充我东宫之人!”
秋容诺诺承应,服侍着吕氏回了琴芳院,卸了妆准备歇下时,吕氏像是如梦初醒般疑惑道:太子呢?
今日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太子无论如何也会露面,再不济晚上也会来琴芳院听她汇报。
可是一整天了,除了早上那会儿,宾客走后,东宫内乱乱糟糟,她连太子的面儿都未见着。
主仆两人对谁一眼,面上各个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
距离东宫不远的定国公府内,东角的鸣峥院内,此刻也依稀亮着灯火。
沈越峥随意坐在一张金丝楠木雕花椅上,如玉竹一般分明的手指一下一下轻轻扣着桌面。
“你说那小丫头进了琉月阁,就用毒针迷倒了两个太监,还用金簪杀了他们?”
桌前一人单膝跪地,正是苏铁,闻言抬起头,恭敬道:“属下得了主子的吩咐,赶去琉月阁时,那位小姐也将将进去,属下看到她拿着金簪刺杀了其中一人!”
“属下隐在屋顶之上,见那小姐手腕上的镯子射出了三支毒针,迷倒了另外一人,再用金簪刺杀!”
原来是能射毒针的机巧玩意儿!
沈越峥闻言瞬间恍然,怪不得上一次在护国寺,她能瞬间杀死那只老鼠,原来是仰仗着这种暗藏机关的东西。
不过,上一次那只老鼠分明惨叫一声,想必是当场没了性命,为什么这次射出毒针反而需要再用金簪刺杀呢?
是机关不同,还是其他?
沈越峥百思不得其解,心中对齐蕊卿的兴趣倒是越来越浓厚,毕竟这般小小年纪就迷雾重重,身上神秘处诸多的小姑娘,也是稀奇少有的!
碰上了,怎能不好生了解一番!压下心底的一丝猎奇,沈越峥扬扬下巴,示意苏铁继续。
苏铁精神一震,除过那个杀人不眨眼的恐怖千金之外,此次东宫之行,还是比较有趣的。
当下将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倒了个干干净净,齐蕊卿等人走后,他提起兰烟的尸体,去了不远处的毓珍院。
挑开雪獒的笼锁,将兰烟抛在笼前,装出被雪獒咬死的假象,那只雪獒因着本性凶悍,喂养的人害怕它凶性伤人,在日常的食物中还混合着全身无力的药物。
偏偏这种药物本身就有些独特的味道,雪獒吃了几年,自然对那种气味刻骨铭心。
他顺手带走了一瓶药物,雪獒还未进食,腹中饥饿,闻到气味大受刺激,一路跟着他来到了花园。
在花园中晃了一圈,见那些小姐们各个吓得面如土色,乱成一团,他又吸引着雪獒去了前院,将药物抹在了某几位公子身上。
说到这里,苏铁贼兮兮地笑了起来,活像一只偷了腥的猫似的:“主子,你猜我将药物抹在谁身上了?”
沈越峥脸一黑,什么叫“你猜”,幸亏苏铁见势不对连忙回答道:“这几日主子一直忙着幸康坊的事儿,有不少龟孙子跳出来给主子添堵,奴才就让他们的龟孙子也不好过!”
沈越峥看着苏铁一脸大义凛然的面庞,心下也是无奈,有这样一个天真无邪、童趣满满的暗卫,他的心情……
不过,好在到底帮了……她一把!
“好了,退下去吧,把你哥叫进来!”
苏木和苏铁本是双生兄弟,苏木性子沉稳木讷,苏铁性子活泼好动,面貌虽是一样,但性子却相差万里。
苏木进来后,沉着脸跪在地上:“主子,先前您让我从暗卫中挑的人选,已经挑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