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积年旧事
对沈越峥哀绝带着坚定的目光，庆元帝只觉得心间一颤，双眼瞬间模糊起来，有冰凉的东西从眼不断滑落。
“阿峥……”
庆元帝哽咽地唤了一声，扶着梁权的手，慢慢走到沈越峥面前，伸出手，细细抚沈越峥星光璀璨的眉眼。
“阿柔啊，她是这世间再好不过的人儿……”
庆元帝缓缓开口，察觉到沈越峥的身子陡然一僵，嘴角扯出一丝苦笑道：“说起来，也是积年的旧事了……”
二十多年前，四大国公之首的镇国公府，向来是整个京城最引人瞩目的存在，镇国公功勋显赫，其胞妹是当今皇后，叔伯子孙，各个都是以一挡百的军良将。
建德四十二年，建德帝之子乐王突然起兵，欲行谋逆之事，镇国公蒋南带领一众蒋姓子弟，浴血奋战，与乐王贼兵短兵相接。
因着乐王在建德帝围猎时突然发难，又策反了多数禁卫军，蒋南来不及动用虎符，从外调军。
敌我悬殊，为了保护建德帝的安全，蒋南等ren da战了一天一夜，虽将贼兵尽数屠尽，但蒋家有能为的子弟，几乎在这一战死伤殆尽。
镇国公蒋南，也在这一战身受重伤，没撑几天伤重去世了，镇国公府的门楣，一下子落在了妇孺的身。
没想到的是，乐王谋逆被诛后，乐王同父异母的姐姐，宁安长公主心怀怨愤，起兵大杀四方，屠尽了镇国公满门。
镇国公府里里外外，不分良贱，几百条活生生的人命，在疯狂的宁安长公主手丧尽，据说当年从镇国公府里留出的鲜血，几乎染红了半条街，五成兵马司的人清理了数十日，京城仍然血腥味满满。
可怜镇国公府满门忠烈，却得了这般凄惨的结局！虽然后来那宁安长公主被曝出与乐王有私情，受了腰斩之刑，但悲剧既已发生，又岂是区区罪魁祸首之死所能弥补的！
万幸的是，当年蒋南的嫡女蒋玉柔，被当时的蒋皇后接去宫暂住，才躲过一劫，没有死在屠刀之下，镇国公府总算保住了最后一丝血脉。
建德帝为了补偿镇国公府，阖府的荣耀都加在了蒋玉柔一人身，不仅赐她荣阳郡主的名号，还允她常住宫，待遇与公主无异。
蒋玉柔自幼聪颖好学，蒋皇后怜她幼年丧亲，亲自抚养，请了名家教导琴棋书画，是以小小年纪，容色动人，才名在外。
等到建德帝大行之后，庆元帝继位，蒋皇后荣升为蒋太后，开始为庆元帝张罗选秀的事宜。
当时的蒋太后，心最属意的皇后人选，自然是与庆元帝青梅竹马长大的蒋玉柔，但庆元帝身为一国之君，三宫六院，实属平常。
况且当时庆元帝将将即位，尚未站稳跟脚，朝堂急需要众臣支持，选取各家优秀女子进宫，成了最容易牵线搭桥的办法。
不过那时候大家都知道蒋太后和庆元帝最属意的皇后人选是蒋玉柔，是以多数人都将目光盯在妃位和嫔位，除了一个人。
“那个人是谁？”
见沈越峥面泛起几丝急色，庆元帝摇头苦笑一声，似悔似叹道：“是……当今皇后，魏紫朱！”
魏紫朱身为阁老魏敬最得意的女儿，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加之自幼得尽宠爱，最是心高气傲，不肯服输。
为表公平，当时蒋玉柔也与众秀女一同参与选秀，魏紫朱心怀不岔，竟然私自买通验身嬷嬷，在蒋玉柔验身的时候做了手脚。
最后，蒋玉柔被以非处子之身的理由，拒在了宫墙之外，蒋太后始料未及，竟被魏紫朱打了个措手不及。
等到察觉不对的时候，已经谣言满天，虽然最后将那验身嬷嬷严刑逼供，问出是在验身的时候私自破了蒋玉柔的处子之身，但已经无济于事。
蒋玉柔本出自名家之后，虽然是镇国公府仅剩的一条血脉，但骨子里的骄傲容不得她屈辱低头。
虽然在蒋太后的协助下，蒋玉柔重获清白，但到底清名已污，她那融入骨血的骄傲，驱使她再不愿踏入宫廷一步。
当时蒋玉柔本打算青灯古佛，了此一生，但那时庆元帝忽然赐婚与蒋玉柔，对象正是当时的定国公，沈威。
见沈越峥面露不解，庆元帝面显出几分苦涩：“沈威，是我自幼相熟的玩伴，若是阿柔真的削发为尼，那我与她此生，恐无缘再会了……”
“可是，母亲与……与定国公……”
庆元帝打断沈越峥的吞吞吐吐：“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阿柔和沈威，虽有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阿柔从来没有背叛过沈威，因为她和沈威，本是有名无实！”
“阿柔在我心，一直是我的妻子，我的……皇后！”
沈越峥面沉寂下来，想起一世久居碧霞庵的太后娘娘，见到他时的复杂面色，那时他原以为是母亲一人侍了二夫，心怨愤之时，甚至还暗暗唾弃。
但唾弃自己敬爱多年的亲生母亲？没有人知道，当时他的心是多么难熬，可是当年的真相，随着庆元帝的薨逝，埋葬了大半。
是以在诡道士的宗门里，多少个难熬的日夜，他都咬牙坚持的原因，也是想着借着那一丝逆天改命的机会，重新问问眼前之人。
现在，他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母亲，他并不是自己心所想的不洁之人！她自始至终，都没有背叛过沈威！
“那沈威呢？”
朦胧间，沈越峥只听到自己含糊的声音，温温响起：“沈威，陈氏，还有得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