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奕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挺晚了。
听见防盗门外钥匙开锁的声音,刘月一边关掉电视一边站了起来。
“您还没睡?”张奕看见站在客厅里的母亲,不免觉得有些愧意,“您以后不用等我,主要是我也不知道几点能回来。”
刘月笑了一下,“也不是主要为等你,上了年纪睡早了也睡不着。”
她教师的位置上退下来,空闲的时候多了起来,觉却越来越少。
张奕看看母亲,“那您先去睡吧,这会不早了,应该能睡着了。”
“嗯。”刘月一边说着,一边往卧室走,“今天去见俊凯了?这几年,多亏了他,没事的时候常过来,有点杂七杂八的活都帮我干了。”
“他要结婚了。”张奕一边端起水杯喝了一口,一边跟母亲说道。
“是吗?”刘月听到这个消息,停下脚步回过头来,“跟那个赵君吗?”
“嗯。”
“两人挺合得来,有时候常一起过来。那姑娘一看就是个没心事的人。”刘月笑了起来,“哎,俊凯都结婚了,你呢?”
“放心,肯定会结婚的,肯定不会耽误您抱孙子的。”他推着母亲的肩往卧室走,“快去睡吧!”
想起自己在外的这十二年,张奕觉得有点愧对母亲。
因为父亲在他高二下学期的时候选择离开了他和他的母亲,跟随另一个女人去了南方重新开疆辟壤,他在赌气与恨中选择了放弃高考去当兵。在部队呆了九年选择退伍,回到小城与母亲呆了一年。
之后因为父亲身体与事业的双重波折,他在母亲的劝说下,又开始了像个侯鸟一样的南北奔波。多数在南方,偶尔在北方。直到现在,才正式回到母亲身边。
他有时候也理解不了母亲,不恨吗?为什么要去帮他呀?
我可以恨他,你不可以。刘月这样对儿子说。你们骨血相连。她不是那种撒泼打浑的女人,她当年能平静的放他走,就不可能在他有难的时候不帮他。
人生无常。不要期望爱情会牢牢的被栓在裤腰上,永远保持着光鲜靓丽的模样,它不是生活的护身符。它来了就接受;它走了,就随它去。人生是你自己的,要怎么过全是你自己一念之间的选择。
张奕冲了个澡,换上睡衣,倒在床上却是怎么也睡不着。
安亦宁。安亦宁。
他在心里重复着这个名字。
半夜里忽然醒来,回忆刚才的梦境,张奕觉得有点昏昏沉沉。
做了一个什么梦呀?他有些记不大清了。只记得一棵大向日葵向他伸了过来,把他给吓了一跳。他用手去挡,向日葵突然的就变成了一个女孩的模样,向着他回转头来,灿然一笑。那笑容像春天的风,隔着很远的空气,就那么暖暖的弥散过来。
那笑好熟悉,在哪儿见过?
他从床上坐起来,低垂着脑袋闭着眼睛昏昏欲睡。
猪蹄小姐!
他昏沉的脑子忽然灵光一现,那双眼角弯弯带着笑意的眼睛,一下子与梦中的那双眼睛重合起来。
我为什么会梦见她呀?他有些不知所以了。
摸出手机,凌晨1:35。
他打开通话记录,翻到那个未接来电,半睡半醒的按下存储。
姓名:林默默
困死了!仰头一倒,全然忘记手指还握在手机屏幕上。
凌晨1:37,林默被手机铃声一下子冲击到耳膜的时候,她在迷迷糊糊中有些蒙,“什么情况?”她迷迷瞪瞪的坐起来,寻找声音发出的来源地。
但在下一秒,她忽然就像被电击了一样。“手机?”
没有人会在凌晨无缘无故的给你打电话,她的第一反应是,弟弟?爸爸妈妈?怎么了?为什么会来电话?她立马清醒无比,飞快的寻找手机。她的心脏跳得厉害,不会有事吧?她紧张得开始有点冒汗了!
那个人。
手机屏幕在黑夜里发着蓝荧荧的光, “那个人”三个字在屏幕上倔强的亮着,林默忽然就想骂人了!
要不要这样的折磨人啊?这是凌晨啊?还有什么比在凌晨用这样一种方式把人吓醒更令人着恼的事情?什么情啊爱啊男神啊形象啊,都滚一边去!
她使劲的摁下接听键,那边什么声音也没有。
她现在已经没有心思去想像那些甜蜜的猜测了:男神为什么要在半夜给我电话却不说话啊?如果粉红色少女心爆棚的话,那该是一种多么甜蜜多么旖旎的画面啊?
她现在只想睡觉,所以她只想狠狠对那个作恶的人,骂上一通。
她想了想,终于没有打回去。她往他的手机上发了两个字。
“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