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臻从宫里出来,穆棱在宫门外接着她,道,“公子,京兆尹下午派人到府上,说有个案子叫公子过去看看。”
霍臻原本脑子里还有点晕乎乎的,一听立刻清醒了过来,问道,“什么案子?”
穆棱道,“那差役说是个民女告状,告咱们府上悔婚。”
“悔婚?”霍臻奇了,“她告的谁?”
穆棱有些尴尬地道,“就是公子你。”
“我?我悔婚?”霍臻觉得她今天出门一定是没看黄历,荣瑾跟她算账说她悔婚也就罢了,这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民女告她悔婚?
她今天这是跟悔婚杠上了吗?
回府后霍臻见到了京兆尹给抄送来的状纸,悔婚不是人命大案,京兆府的官员也乐的在这种不疼不痒但是却很麻烦的案子上卖个好,霍臻看着状纸渐渐皱起了眉。
那个状告她悔婚的民女姓苏,云中人氏,霍臻看着这个有些熟悉的姓氏想起了小时候父亲说过的一件事。
当年父亲在云中时,曾有个做狱卒的好友,当年两人都年轻,有一回喝酒的时候开玩笑说咱们兄弟这么投缘,不如定个娃娃亲,将来做个儿女亲家,岂不是好上加好?
父亲当然没二话,两人当即交换了信物,约定将来有了娃娃,若都是男孩就叫他们结拜为兄弟,若是女孩就当姐妹,若是一男一女,正好做对夫妻。
父亲说到这里的时候笑着道,那时候年少轻狂,什么都不当一回事,一句话就是一辈子,哪知道一辈子是个什么样。
后来爹娶了你娘,怀着你大哥的时候去找那位苏兄弟,可他却已经不在云中了,爹后来找了很久也没找到,不知他过的怎么样,生的孩儿是男孩还是女孩,定亲的事也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难道这个苏姓女子,就是那位苏叔叔的女儿?
霍臻看着状纸觉得有些难办,如果她真是父亲旧友的女儿,当年父亲既曾经许诺,她便应该照办才是。
可她现在偏偏身份尴尬,若是娶,她也是个女子,娶回来虚凰假凤岂不是耽误人家姑娘一生,若是不娶,她顶着霍家公子的名头,悔婚背诺,更是有辱父亲清名。
该怎么办呢?
第二天一早,霍臻带着霍安和穆棱到了京兆府。
梁易简跟好妹也是一大早就来了,昨天好妹敲鼓递了状子,接状的差役说叫他们回去等着,等大人查明白了审的时候自然会派人知会他们。
梁易简在讼师这个行当里厮混了那么些年,如何还不明白这差役是在糊弄他,查?这种案子有什么好查的,苏好妹身上有她爹的遗书还有大将军的信物,除非她爹死而复生说那信不是他写的,信物是捡来的,还有翻案的可能,不然,定远侯府就是想抵赖,也没那么容易。
这差役前脚把他们哄回去,后脚恐怕连状纸都给霍家送去了,所谓查明白了再审,不过就是给霍家个台阶,看他们想怎么办了。
也许霍家那位小侯爷为着大将军的名声,捏着鼻子认下了这门亲,也许就把心一横说他们是骗子,东西都是伪造的来讹人的。
梁易简不可能把他的前程都放在那位小侯爷的良心上,况且霍家要是有良心顺顺利利认下了好妹,他还上哪成名去?
霍家不当坏人,哪能显得出他的好来。
梁讼师干劲十足地带着好妹又来到京兆府,好妹从那天被梁易简捡回去之后大病一场,这两天才能勉强下地,本来就单薄的身子又瘦了一圈,看着那身破烂的衣裳简直不像是穿在身上,而是挂在身上一样。
梁易简对她虚弱的样子非常满意,好妹看着越凄惨,才越显得霍家不是人嘛。
两人站在衙门口,梁讼师示意好妹去敲鼓,好妹有些犹豫,梁易简劝她道,“大叔又不是要害你,这些官府里的人,你不把他们『逼』出来,恐怕等个三年两年他们也不会理会咱们的案子。”
“大叔倒是没事,可好妹你等不起啊。”
一个又穷又挫,还十八九岁的老姑娘,根本连多等一天都要命,再过个两三年,同龄的女子恐怕都要『操』心娶儿媳『妇』了。到那时就是好妹自己,也不会好意思叫霍家那位侯爷娶自己了。
好妹握住了鼓槌,有些胆怯地问道,“大叔,这样真的好吗,咱们还没见过侯府的人,连人家的意思都不知道,就来告状,那位侯爷会不会恼了?”
梁易简拍着胸脯打包票道,“这你就放心吧,大叔都打听过了,侯爷是个大度人,不会生气的,再说咱们不是进不了侯府的门,没办法才来敲鼓的吗,又不是真要告他们。”
好妹点了点头,声音细细的道,“大叔,好妹乡下地方来的见识少,你可不要骗我呀。”
梁易简被她啰嗦的有些不耐烦,道,“大叔骗你有什么好处,快敲吧,再不敲大叔可不管你了。”
霍臻坐在京兆府大堂上听府尹周惠说了大致怎么回事,等听说是个讼师带那姑娘来的,心里暗暗有些不喜,连侯府都不来,自己的意思都不问一问,就直接找讼师告状,也太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虽然心里有些不高兴,但霍臻什么都没说,事情是不是那么回事还不知道,太早下结论对那姑娘也不公平。
她正想问问那姑娘现在住在哪,准备上门去看看怎么回事,衙门外的登堂鼓被人敲响了。
京兆府大门外也有个市场,比太极宫前那个规模要小一点,可能是百姓习惯了在官府门前做生意,一大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