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珩跟在李知恩身后出了门,灵犀尾随在后,韩彬韩舍人笼着袖子悄声地自言自语道,“都不问问要见他的人是谁,就幸何如之上了,这人是虚伪,还是虚伪?”
王太监在边上听见韩彬念叨,飞快地瞥了他一眼,蚊子哼哼似的捏着嗓子道,“韩舍人,慎言呐,您怎么就知道人家虚伪,万一人家是聪明呢。”
韩彬耸了耸肩膀,那就当他是聪明好了,他也就是随便说说,无所谓。不过这个王太监真是奇怪了,他又不认得这人,干嘛替他说话。
王保瞧他笼着袖子不正经的样子,也有点看不上,这威国公府真是要败了,小公爷那个样子,这大公子也没好到哪去。
他干嘛要替顾珩说话,当然是有道理的,别人不知道,他可明白着呢,皇上是要用这个人。没见顾家的底这阵子都被李知恩翻了三四遍了,这顾珩的卷子还是他亲自去霍大人,啊,霍元璋大人那提来的呢。
听皇上的意思,这顾珩见识非凡,是有几分本事的。
这样的人,能猜出皇上身份也不奇怪,人家干嘛就不能幸何如之。
……
荣瑾就在平安客栈二楼,顾珩跟着李知恩从大门一进来,就见或明或暗的侍卫站的到处都是,店里掌柜的小二都不知道去了哪,心想皇上这是没打算掩饰自己身份啊,如此禁卫森严,哪还猜不出是谁呢。
等一上二楼眼前豁然开朗,没那么多人挡着视线真是极好,果然,李知恩弯腰行礼道,“皇上,顾公子到了。”
说完,李大人就退了下去,荣瑾坐在窗边看了眼顾珩,顾珩醒悟过来,连忙大礼参拜,俯首道,“草民顾珩,拜见皇帝陛下。”
荣瑾坐在那打量他,半天才道,“起来吧。”
顾珩心里嘀咕了句,恭敬地爬起来站在一边,荣瑾也没叫他坐,端起茶盏拨了拨,轻描淡写道,“顾珩,朕有件事想不明白,所以找你来问一问。”
顾珩心里咯噔一下,怎么皇上看起来来意不善呐,他也没把那姓霍的姑娘怎么样啊,不就是『摸』了一下吗,还是脸,这小皇帝巴巴找来是想问什么?
顾珩心里嘀咕,脸上却是半点不『露』,毕恭毕敬地道,“陛下请说,草民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荣瑾放下茶盏,看着他道,“你们顾家的海船这十几年来运出去的那些人,都哪去了?”
什么?!顾珩一向觉得自己还算镇定,不说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但也算有几分胆气,可皇帝这句话,却比泰山在他面前崩了还要叫他震惊,皇上怎么会知道的!
他来难道不是为了那霍家小侯爷,而是……自己?
顾珩心里一阵发苦,早知道这个小皇帝不可小觑,却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快就『摸』到了重点,他是怎么想到去查人的?他为什么平白无故的突然查自家生意,难道……朝廷缺钱了?
顾珩想起小时候听她娘讲过的一个叫沈万三的商人的故事,顿觉『毛』骨悚然。
荣瑾看他脸上神『色』,嗤地轻轻一笑,站起来道,“怎么,不想说?你以为你们做的隐秘,可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也没有朕想知道,却查不出来的事,顾珩,你老实告诉朕,那些人都被运去了什么地方,你们顾家,到底想干什么?!”
荣瑾倒没有怀疑顾家想造反,这十几年他们用海船偷运出去的人虽多,却还够不上造反的,何况那些人经查还是工匠孩童一类居多,其中更不乏女子,实在不像是想造反的阵容。
这就叫荣瑾奇怪了,这顾家要人干什么?
开工坊?扬州他们家铺那么大摊子,不够开的?
从那天被李知恩引起了荣瑾的兴趣,他越看越觉得顾霖这个人有意思,隔天便派了李知恩亲自带皇城司的密探去了江南,荣瑾就不信,查不出一点蛛丝马迹,既然顾霖那卖布的生意没问题,那他就不查他的生意,他查别的。
结果还真被李知恩查到了,荣瑾看着那份快马从江南送回的情报,心中的疑『惑』却更深了。
顾家的船队上只有布没错,带回来的只有银子也没错,但他们每次出海的人数对不上。
平常海船按船只大小每次出海也就十几人到几十人不等,可他顾家的船,一次出海就是一百多有时两百人,而回来的,却往往只有几十人。
这中间少的人都去了哪?
全都病死了?碰见大风浪被卷走了?笑话,一次意外可以说是意外,回回意外就不是意外能解释的了。
顾家有问题,顾家的船有问题。
荣瑾怎么想,都觉得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顾家见布匹生意利润微薄,所以偷运工匠工人出海直接在海外建工坊,当地产当地卖,倒是一招绝妙的金蝉脱壳,这样一来不管是扬州官府还是江南商会,都再也限制不了顾家的海外生意。
可事实真的是这样吗,荣瑾心中仍有疑虑,他直觉顾霖并不是一个唯利是图,为了钱财不择手段的人,否则也不会主动向朝廷进献珍妮机那等神奇的机器。
如果他不是自己主动让那机器曝光,而是在扬州甚至整个江南道大规模建造,以江南水道之便利,顾家之财力,荣瑾简直不敢想象,到那时巨量布匹流入民间,不提那些靠织布补贴家用的百姓,就是朝廷都要有大麻烦。
朝廷税收中占很大一部分的绢棉布匹这一块必定会被打『乱』,银价恐怕也会有很大程度的动『荡』,就连官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