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刺的声音响起,开着的正门里窜出一个人来,惊喜地说:“谁接旨?”
王好用小眼睛居高临下地扫了一眼这人,悠着声音说道:“萧无伤,安国长公主的儿子,你是吗?”
这人乃是苏清河,他本来陪着宇文恪说话,听到“圣旨”二字,便急不可耐地出来了。
没想到碰了一鼻子灰。
“哦,萧少主住隔壁枫晚院,你应该去那里。”苏清河不快地说道。
“那儿要是有人,杂家能来含雪院吗?听伺候的人说,是在这儿,快叫萧无伤出来。”
苏清河刚要说萧无伤不在这,忽然王好像是原地摔跟头似的,当着苏清河的面跪下了!
“这这这,公公如此大礼,苏某可受不起啊。”苏清河一面笑,一面说。
“哪个人踢我,给我站出来!”王好双手高举圣旨抬到头上,向身后看去,并没有人。
房上的萧无伤把弹弓随意扔到房顶——这弹弓还是魏瑶华时常玩的,被萧无伤“拿”来。没想到打人还挺顺手。
萧无伤起身跳下房顶,正落到苏清河和王好中间。
王好本来以为是歹人,结果抬头一看,有三分像安国长公主。
“你是萧少主?”
“正是。”萧无伤抱臂而立,“这位传旨的公公,你怎么跪下了?”
身后的苏清河笑得用袖子低头掩嘴。
在王好全身上下的肉的作用下,他终于慢吞吞地站起,看了看萧无伤,又扫了一眼苏清河,清清嗓子,将圣旨双手奉于头顶。
“萧无伤接旨——”
萧无伤拿掉口中叼着的草,眼神分明地望着圣旨,跪下,道:“臣,萧无伤,接旨。”
萧无伤跟王好去面圣后,苏清河回到房间内,宇文恪半披着衣服,倚在榻上看书。
听到苏清河脚步声,也不抬头,只是翻了一页书,道:“早就说过,何必自讨没趣。该来的总会来,不该来的,你争也没用。”
“殿下,你真是这么想的?”苏清河都为他着急,这样不上不下的吊着,算什么呢。
“真也好,假也好,难道还要学那些乡野村夫,找上门去,何况,你知道宫门朝那边开?”宇文恪自嘲说道。
“宫门朝南开。”苏清河道。
宇文恪极轻一笑:“差点忘了,你曾是熙国将军的儿子,定是进过墨京宫城的。”
苏清河本想要宇文恪快做打算,他们此次来熙国,带了不少庆国特有的珍珠宝石,若是能用这些来打点熙国上下,想也不必在这干等着。
只是宇文恪连日心情沉闷,此时见他精神尚好,不忍再说,只捡好听的说道:“那萧无伤,虽然有个少主的名号,到底长年长在边关,人事都不通,刚刚竟然打了传旨的公公,只怕以后路难走喽。”
他是个全然看戏的态度,宇文恪的眼睛终于离了书,落到苏清河身上:“你真觉得他傻?”
“嗯?他不傻吗?换做是我,做不出打传旨公公的事。”
宇文恪点点头:“大智和大愚,谁能分得清。——恐怕也只在一念之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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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成业盯着萧无伤,眼睛一瞬不眨地看。
他的眼睛炯而厉,看人像是剥皮抽骨一般,很少有人受得住。
但萧无伤偏偏不怕他,这年轻人直视着魏成业,脸上的表情都是嘻嘻哈哈的模样。
“你不怕我?”
萧无伤道:“臣子敬畏君父,外甥敬爱舅舅。怕,也不怕。”
魏成业听了,一笑点头。
萧无伤跪了半个时辰,看见君父终于有点笑意,心想,这父女二人均是难缠,小疯子倒还好,给点酒喝就成,表面上看着正常,实际早就醉了。这位皇帝可不好搞,弄不好脑袋搬家。
他来墨京一趟不容易,一路上吃了许多沙子,到墨京没享受几天,脑袋若是搬家,有点太不值得。
“大姐姐可好?”
“好,娘她好极了,如今武安边境安定,要不是父亲拦着,她就和臣一起来墨京了。”
“哦?萧承安为什么拦着?”
“他……父亲说舍不得我娘走。”萧无伤嘻嘻笑道。
安国长公主魏思敏和武安将军萧承安,是武安边境的一对伉俪,也是魏成业当年起事的重要助力。魏成业即位后,兄弟姐妹死的死亡的亡,只有安国长公主夫妇镇守边疆,非召不得入京。
魏成业看着眼前这个和长姐有着三分相似的萧无伤,终于说:“起来吧。”
“是,谢陛下。”萧承安嘴上说得好听,心里却是老大不乐意,在武安逍遥自在多好,来这白白跪了半个多时辰,别说茶了,水都没喝上一口。
不过一想到若是不来就遇不到小疯子,便觉得这趟墨京之行还是值得的,当然,要首先保住脑袋才行。
“宇文恪该怎么处置?”
没等萧无伤站直身,魏成业又问道。
萧无伤答道:“庆国终究异族,留之恐有二心。”
“你的意思是杀了他。”
“是。”
“怎么杀?”
“他是质子,自然不能明着杀。”
“用谁杀?”
“这就要看陛下的意思了。”
“陈子峰如何?”
陈子峰是大柱国陈敬之的长子,陈细眉的长兄,今年22岁,已领都尉之职。
萧无伤想了想,道:“全听陛下决断。”
魏成业盯着萧无伤看了看,萧无伤坦荡迎着他的眼神,丝毫没有畏惧。
“你真这么想?”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