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老板!快解释解释啊!难道说这事真是你做的不成?”
卞世勉强振作,却只得沙哑道:“大家不要给他骗了……我卞家行事光明磊落,一心一意都是在为乡亲们着想,怎么干出这种伤天害理之事?不要忘了,那本账薄上的白底黑字到底是真是假可还没个着落呢,恭少龙的话万万信不得啊!”
“恭少龙是在离间咱们!大家要信我,信我卞家的信誉啊!”
但恭少龙冷笑一声,却道:“卞老板,你卞家祖上的破事,这里难道还有人不清楚的么?”
此言一出,卞世瞳孔骤缩。
说起来可能有些不可思议,但是在早些时候,却是一代不折不扣的“黑牌”!早在四十多年前,卞世的爷爷发家致富时靠的手段可不是别的,正是和其它奸商一样的“坑蒙拐骗”、“欺善怕恶”,直到他爷爷死后大儿子继承家业,卞家当铺的风评猜逐渐好转起来,乃至形成了今天的这副模样。但是不管后面人再怎么善良,他爷爷在卞家的招牌上涂的这笔黑历史可是怎么也都抹不掉的!
恭少龙道:“真是没想到啊,当年鼎鼎大名的黑牌大户,竟然也能鼓着胆子说自己‘行事光明磊落’了?要是让当年的卞家老爷子听了,他会怎么想啊?”
卞世双目赤红,脖颈鼓胀,破口大骂:“恭少龙!他是他的事情,我们父子二人是我们父子的事情!你休要再混淆人视听……”
气急攻心之下,卞世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在逐渐微弱,刚才的一股逆血返佣而上,差点没呛得他背过气来!
天下人只知道当年的是卞家是黑牌……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黑心商家,可他们却不知道,直到弥留之际还要叮嘱儿孙们“多行善事”“莫亏乡邻”的那位却正好是那当年的黑心老爷,卞家卞世尊!
这世上谁不想做个好人啊?可是官场商场鱼龙混杂,其他人容得你做好人么?没办法,为了先保住自家人的衣食无忧,老爷子只好自己先做这个恶人,再叫儿孙们把招牌洗白!也正是因为要震慑其它的宵小,老爷子才到死掉的那天都没洗脱自己身上的黑锅!
这样的一个人,恭少龙竟敢……他竟敢……
“恭少龙你不是人……你不是人啊!我们卞家亏欠了你什么,你竟要如此苦苦相逼啊!”再也按耐不住心口的,卞世一口污血喷出,仰面倒下!
“卞老板!”有人去搀,其他人也是急了眼,直对恭少龙叫道:
“你也太过分了!”
但恭少龙却只是冷笑,仍然穷追不舍:
“卞老板!事已至此,你还要装病假(借)死,卖可怜么?”
他转向众人,抬手抱拳,只道:“诸位父老,实不相瞒,少龙此次乃是尽叔侄情分,带命打剿地方伪绅劣豪来的。而且就在调查当中,我们发现卞家的卞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不信乡亲们刻意想想——卞家卞世,平日里在乡亲们那里可是口碑甚好,可为什么这次我带着重金过来请他抬我家兄弟们一手,他却又偏偏不肯了呢?郭老娘的事情也是白底黑字记在账上的,他们卞家分明就是个赖户,却要装作白面书生,愚弄乡里百姓!为了揪出这么一号人手出来,官家这次可是下了血本啊乡亲们!”
官家说法,有得错吗?
就算有错,他们也不敢说出来啊!
卞世知道自己现在必须说话,他不说话不行。再不解释两句,他就真的变成千古罪人了!
“大家听我说,恭少龙的所说所言,全都是建立在那本账薄上的,可是那本账薄的真假现在还不知道呢,他的话不就全是在诡辩吗?乡亲们信我啊……那些事情咱卞家不会做啊……”
但不想,恭少龙却是立马怒目圆瞪,暴喝出声:“卞世!你休要再狡辩放屁!”
这事恭少龙第一次在第二人称中直呼卞世大名,语气中带着不可忤逆的尊严。
“你先前一再质疑小爷信誉,我忍一时也就忍了,但你三番五次要说我污你清白,我凭什么污你清白?白底黑字的证据都在这里,你却要说我在污蔑你,陷害你!我放你的狗屁!你一个黑牌门市,居然还想给自己翻身!”
人群沉寂了下来,就连一开始托着卞世脑袋的人也缓缓松开了手,任由他孤苦伶仃地靠在墙根上,好似一只快要病死的小鸡。
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从身旁响起:
“少龙兄如此义气,想必也不太会说谎吧。”
卞世顿时如入冰窖。
“你们……”
卞世想解释,可是解释有用吗?只要恭少龙稍稍断言他是在“狡辩”,是在“放屁”,他的解释就一点作用都没有了。道理和逻辑都在卞世这里,但是偏偏,大家根本就不用和他讲道理!
多年后,当已然功成身就的卞世重新回想这段往事的时候,他的日记上是这么写的:
“……当时的我就好像是那被绑在审判庭上的哥白尼,任凭我如何说‘上帝的宽容应当降临在宇宙的每一处角落而不是仅仅停留在地球’,任凭我如何竭尽全力地想要用他们能听懂地方式阐述我的道理,可教皇最终都只是和一台复读机一般重复着一句同样而仿佛很有道理的话:‘认错,否则你有罪’。我这时候才意识到‘道理’一词于他们来说的无用和荒谬——在你和他们讲道理的时候他们会和你谈lún_lǐ,当你和他们谈lún_lǐ的时候他们和你玩诡辩,而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