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人子而言,这是一个很艰难的问题,但李封的回答却并不艰难,他看着墓群深处的几缕纸烟,面无表情回答道:“我不知道。”
三年前,他自前线赶回首都星圈,一脚踹开李在道办公室大门,愤怒咆哮近乎疯狂,却终究不可能掏出腰畔的佩枪,把桌后自己的亲生父亲射成马蜂窝,在那之后的无数个深夜里,年轻的联邦上校也曾多次思考这个令他感到寒冷悲郁的局面,却始终找不到任何结论。
杜少卿听到他的回答,沉默了片刻后,缓缓取下黑se的小羊皮手套握在手中,遥指墓群后方的深山,转了话题:“那位公主殿下此刻一定在那边等着我离开,我虽不自大,但必须承认帝国人肯定会认为我的离开是他们的机会。”
他望着李封,缓缓说道:“但我的人虽然离开,我留给那位殿下的礼物你却一定要替我送到,海峡一役,如果能把帝国军队身上最鲜肥的那块肉撕下来,墨花星球至少可以保有半年的均势,而那时我大概也应该回来了。”
李封想到昨天深夜指挥部传阅的那份特密级军事部署规划,回望杜少卿的眼神有了些微妙的变化,如果那个部署真能成功,意图趁势大举反攻的帝国部队,将在海峡处遭受沉重的打击,微一停顿后,他用寻常的话语给出最有力的承诺。
“司令您给怀草诗的惊喜,我一定会亲手送上。”
“虽然这次我会带七师回去,但不会影响双方的军力对比,甚至我还想把十七师也带回去,结果却被人阻止。”
杜少卿的眉毛忽然皱了起来,淡漠的眼眸里很罕见的出现了几丝燥郁之se,寒声说道:“于师长正式荣休,你祖父的这支铁师留在墨花星球上,我有些不放心。”
他是第三军区出身,一手捶打出来的不败铁七师和承载军神光荣的十七装甲师是联邦军方势不两立的两座山峰,但李封并不怀疑对方这句话的真实程度。
所谓气度眼光胸襟,决定了每个人在人生道路上能走多远,杜少卿如今已经是联邦前敌总司令,在他的眼帘之中,每支联邦部队,每个联邦战士都是他必须关注的重点,更何况像十七师这样重要的部队。
然而做为威名赫赫的上将司令,杜少卿居然会担心前线的部队,会受到某种隐形力量的伤害,实在令人有些难以想像,只有身在前线,却对联邦近几年政治局势,上层变动了然于胸的李封,才明白他的忧虑在何处。
因为古钟号爆炸一案,因为议会山恐怖袭击一案,更因为许乐叛逃一案,联邦首都星圈这些年的政治气氛一直有些怪异,帕布尔总统领导的联邦政丯府,通过选举和街头运动搜取了更多的权限,掌握了更多的权力,在面对着那些大家族发起的反攻和社会上流传的黑幕论时,政丯府开始动用强硬手段,组织了一个由宪章局、联邦调查局及某特殊行动部门组成的联合单位,在议会山前所未有的激烈辩论后,该联合单位拥有了非常罕见的高序列权限,开始沉默地游走于政丯府各部门之中,审查那些大家族埋在政丯府内的眼线,清理违抗政丯府命令的职员。
同时,联邦政丯府要求民众为了这场耗资巨大的宇宙战争以及社会内部的倾轧动荡做出牺牲,大力宣传自律和奉献精神,试图使用强大的媒体宣传手段,压制绝大部分的反对意见,让整个联邦形成一道有力的拳头,然而无论是总统先生还是李在道,似乎都忘了,一旦他们开始通过秘密调查维护政丯府的权威,政丯府必将永远依赖于秘密调查所带来的威慑力,一旦他们开始通过媒体手段来压制反对意见,政丯府必将永远依赖于新闻压制所带来的表面平静,一旦他们开始利用破坏备战,意图mai国这种极富冲击力的罪名,来维护自己的统治,那么他们必须面对这些罪名一天天变得无聊无趣的现实,只能排列出更新鲜更富有爆炸力的新词。
首都大学某位政治学者,已经将这三年联邦政治界这种变化命名为帕布尔主义,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意味评论道,如果营造恐慌气氛才能让这届联邦政丯府持续下去,那还不如请帝国皇帝过来当总统,要知道帝国皇帝肯定比帕布尔先生更擅长此道。
事后这位政治学者被那个权限极高的联合调查部门,请去调查,虽然在多方压力下,该联合调查部门于十ri后释放该学者,但在听证会上,政丯府部门拿出了该名学者接受修束基金会赞助的证据。
第二ri,联邦学术委员会以不当接受学术捐款,涉及学术腐败的名义,对该学者予以通报批评,首都大学虽然没有辞退该名学者,依然劝其辞去了系主任一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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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乐被揭发是帝国人,当年帕布尔总统最欣赏的两个人就只剩下了杜少卿一个,而他也没有让总统先生和很多人失望,无论担任铁七师师长,还是后来指挥前线所有联邦部队,杜少卿在左天星域的每一场胜利,都让帕布尔总统的民意支持率艰难地上升几个百分点,而源源不断的前线胜利消息,也成功地冲淡了联邦政局当前的灰暗se彩。
因为前敌总司令杜少卿深得联邦信任的缘故,那个像阴风一样回荡在联邦各大行政区间的秘密调查部门,暂时没有能够将触角伸入军方,至少是没有能够对前线局势有任何影响的力量。
然而两个月前发生了一件事情,如今已经是铁七师二团团长的周玉,奉命回首都星圈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