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风雪漫天的首都特区瞬移至温泉盈湖的费城,为联邦军神进行人生最后一场专访,即便对鲍勃和伍德这样久经风霜亲自见证联邦无数大事的人来说,都是非常突兀的震撼。而这场专访结束的也无比突然,床上那位虚弱的老爷子抽完了一根香烟,说了声谢谢,然后说了声再见,他们两人便被礼貌地请出了房间。
站在院落间那颗瑰树的影子下,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感受着扑面而来的微寒的风,鲍勃和伍德持续发呆,然后几手同时点燃香烟,今夜抽的烟太多,多到口腔内牙根处尽是一片苦涩。
国防部文宣处的两名中校一直等在院子里,与二位记者进行了一番交流,紧接着,刚刚搭乘一号专机赶到费城的总统官邸新闻主管也紧张上前,压低声音询问了相关情况,并且提出了事先审稿的要求。
鲍勃主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官邸新闻主管的请求,以他如今在联邦新闻界的地位,加上他与帕布尔总统之间良好的私人关系,更关键的是他恪守半生的职业准则,这种拒绝理所当然。
“风险有些大,虽然我相信联邦民众对元帅的崇敬之情不会因为这篇专访就动摇,但是作为执笔者的我们,却很有可能被民众怒目而视。”
伍德狠狠吸了口香烟,沉声说道:“我更担心报社会被扔无数筐烂水果,老兵协会那些职业游兴(河)家,可不是好招惹的角瑟(河)。”
“不用管这些,打电话让秘书查一下夜班飞机,我们必须连夜把这篇专访赶出来。”
鲍勃主编想把烟头扔掉,却发现李家院落里干净整洁无比,竟找不着适合毁烟灭迹的角落,只好鞋尖踩熄后捏在指间。
“为什么这么急?我认为至少应该让编委会看一下。”伍德惊讶问道。
“来不及了。”鲍勃深吸一口气,看着枫树梢头悬着的那轮圆月和更远处深蓝天际线的那轮弯月,说道:“元帅的时间已经不多,他等着要看这篇专访……没有人知道老爷子究竟还能等多少天,所以我们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刊出来。”
伍德沉默半晌,叼着烟卷耸耸肩,感伤说道:“这篇专访一出,大概稍微有些智商的民众都能猜到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猜到军神快要不行……真不知道联邦会有怎样的反应。”
“什么样的反应都不足为奇。”鲍勃主编下意识捏弄着干瘪的碳芯过滤嘴,感慨说道:“联邦就一个军神。”
除了真正知道内情的总统官邸,军方高层和莫愁后山那位夫人之外,大概那几个大家族的老人们也隐约猜到费城正有某件大事正在发生,但在没有任何权威信息发布之前,纵使猜到也没有任何人敢议论这件事,因为病床上那位老人的身份太特殊。
所以首都特区政界的大人物们没有收到风声,他们的注意力依然放在前线战事、西林官司和刚刚爆炸出来的关于许乐上校的新闻事件上。
巍峨壮观的议会山沉默地矗立在寒冷的风雪之中,被数十根巨大圆形石柱拱卫的雄伟建筑内部,却是温暖如春,并且因为此时激烈的争论甚至是辱骂而变得炽热起来。
在刚刚的表决中,正辅(河)提出的追加军事预算提案,在极为艰难的局面下,凭借几名来自s2工业界别议员的临时倒戈,惊险至极的低空通过,双方议员投票的差距竟只有七票。
议会山里所有人都明白,为什么在联邦部队节节胜利,帕布尔总统声望日隆,民众支持率不断爬升的当下,为什么这个半月前就开始吹风的预算提案,会通过的如此艰难,那是因为联邦政界有很多势力,因为许乐上校的新闻事件,嗅到了某种诡异的风声,开始自觉或不自觉地站到了总统官邸的对立面,试图从中获取某种政治利益。
“这是阴谋!肮脏的阴谋!彻头彻尾的政治阴谋!”
壮丽的议会山内部,倾斜角度极大的议员席分层而设,看上去威压感极为强大,半椭圆形的座椅设计,更让密密麻麻的议员席产生了某种太空歌剧般的神圣感,衬得正中间的三层主席台反而显得有些卑小。
一名穿着淡桃瑟(河)套装,约摸五十岁左右的女性议员,此时站在主席台的话筒前,激动地挥舞着手臂,向大厅内的同僚们发起最严正的指控,在她的身后,联邦管理委员会副议长锡安先生,以及法定议长,联邦副总统拜伦先生,表情平静地注视着她那头不停甩头的简炼短发。
伊沃议员的选区在东林,如同帕布尔总统的出身一样,她是一位矿工的女儿,在议会中向来以激进和底层民众利益代表著称,她冷冷地盯着高处的议员们说道:“总统先生秘密授权许乐上校调查古钟号遇袭一案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联邦调查局就指控许乐上校是名通辑犯,难道没有人觉得这件事情很奇怪?”
“通辑犯?宪章局为什么没有数据证明?”伊沃议员重重地拍打着桌子,指着众人大声说道:“就凭那些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证人,你们就要把一名联邦英雄打成罪犯,这是何等样荒唐无礼的指控。”
“没有一个人去追问古钟号遇袭的真相,却只把污水泼向为联邦出生入死的许乐上校身上!那名涉嫌此案的莱克上校被逮捕之后,送去了哪里?为什么我向国防部发文,始终没有回音?”
“退一万步讲,就算许乐上校是你们所说的通辑犯,我又要请问,他究竟犯下了什么罪行,能够让你们如此愤怒,恨不得马上把他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