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然是那位头脑清晰冷静天然骄傲的太子爷,只是忽然间改变人生规划,做出如此重要的决定……连他自己都不清楚,是不是内心深处莫名其妙地浮现出某种责任感,某种想替死去朋友完成他想完成事情的渴望,或者仅仅是他想体会一下,像那个家伙一样活着的感觉?
邰之源抬头看看天上,轻若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在心中轻声说道:“你终于还是做成了该死的英雄。”
“可你知不知道,联邦里有多少人在嘲讽你的愚蠢、你那不知所谓虚荣的个人主义,甚至在愤怒地控诉你毫无道理地复仇。”
“我真的不明白这些人愤怒什么,难道他们从来都没发现你的脑子有病?”
邰之源轻轻咳了两声,摸出药瓶倒出一口吞了下去,没有喝水,然后抚着胸口急促地喘息片刻,终于平静了下来,脸颊渐现红润。
其实这些年来,他和那个家伙联系的并不是十分密切,自幼被家族教育培养出来的假温和真淡漠外表,与皇族荣光薰陶出来的天然气势,和那个家伙油盐不进,棱角十足的姓情实在有些相冲,即便不相见,也不会想念,偶尔相见,平静如小溪缓缓蔓延。
然而一旦永不相见,想到这辈子唯一的朋友不在了……他总会有些难过,他认为仅此而已。
“我今天想吃葱油饼。”邰之源回头,对恭谨站在办公室门口的靳管家说道,然后下意识里顿了顿,有些莫名地笑了笑。
清粥与葱油饼,图书馆里的对战,好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联邦新闻频道在最近这段曰子里,播放了那艘宪章局三翼舰在帝国那边英勇而强悍的复仇片段,联邦战斗英雄的价值,即便死后也要得到最大程度的利用。
钟司令夫妻的葬礼举行了,古钟号遇难官兵的葬礼也举行了,然而许乐的葬礼却在某些人的强烈反对下,没有被人提及。
穿越空间通道的宪章光辉触角,早已搜寻不到许乐的芯片脉冲,判定此人死亡,可联邦里很多人依然在做着无望地等待,等待着某种奇迹的发生。
可如果奇迹发生的次数太多,也就不能称之为奇迹,不同星球上不同的季节过去,那边依然没有传来任何消息。
为了那场即将掀开帷幕的壮阔宇宙战争,联邦内部进行着周密而紧张的准备,在这种大背景下,在联邦民众狂热集体意识的强大压力下,很多纷争被暂时压制,身处西林的田胖子、李疯子、邰家太子,也不得不做出各式各样的妥协,一种和谐同光共赴时艰为大局牺牲的气氛笼罩着无数星系,此时此刻,总有些人很容易想到某个似乎从来都不知道妥协,也很可恶地没有什么大局观的家伙。
费城湖畔,黑发如瀑般垂于肩后的简水儿,静静站在晨光之中,站在晨光中那位老人的身后,沉默很长时间后,微仰着美丽的脸庞,带着一丝不知承自她父亲还是生母的气息,认真说道:“我知道联邦舰队为什么拒绝我的申请,我也能够猜到您为什么如此认真地阻止我有哪怕一丝机会进入帝国,那肯定牵涉到我的身世。”
“在5460行星上的胜利军事行动,我一直有很多事情想不明白,许乐答应我去查,所以我没有问您。可如今他已经死了,我想自己应该有能力像他那样直接把话问出来。”
联邦军神李匹夫浑浊的双眼微微一眨,抬头望着湖对岸奇崛的山峰,满是皱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含义深远的微笑,似乎对于女孩儿勇敢地提问感到有些欣慰。
然而究竟他还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沉默片刻后把话题转到了另一个方面:“我也有一个问题始终想不明白,像你父亲这样的人,怎么能够教育出来像许乐这样的孩子?这场从早到晚的复仇,应该和他冲动的姓格无关,只是有时候他所做的决定,连我都有些想不明白,这孩子的行事是如此平静,藏在面容下面的爱憎为什么又如此鲜明?”
“关于他的死,我感到很遗憾。”李匹夫面容平静,用认真的口吻缓声说道:“我曾以为在死前的这几年里,能够看着他以谁都想不到的方式成长,却没有想到他居然死在了我的前面。”
“不过。”老人静静地看了容颜微戚的简水儿一眼,说道:“所有联邦人进入帝国都必死无疑,但他未必。当然……只是未必。”
…………一颗闪耀着金属光泽的小行星悬浮在宇宙之中,这里是联邦星域前线最重要的前进基地,凝聚了果壳公司数代工程人员的心血才华,耗废了联邦政斧令人咋舌的巨额预算,此刻终于正式投入使用,以此大型信息节点为枢纽中心,将这片空旷星域中的所有信息节点全部联系在一起,直至探入空间通道那头,为联邦大部队进攻帝国提供了强大的支撑作用。
新十七师一团在这座巨型太空基地中已经驻守了三个月。
满脸油污的达文西从w型引擎扭曲管道里爬了出来,往地面啐了一口发黑的唾沫,接过旁边战友递过来的烟盒,掏出一根点燃,然后开始认真地对比技术手册,检讨先前检修时有没有遗漏地方。
自从那天困于救生舱,无助悲伤看着三翼舰离开之后,七组队员们都变得比以前沉默了很多,纵使现在打散编制,重新归入各个战斗单位,他们依然沉默,只是更加认真地训练自己。
虽然战场上的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