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阴沉沉的,光被云捂住,照不散天都城的阴霾。街市上冷冷清清,灰石板泛着水光,映着来往行人模糊的影子,黑一团,灰一团,匆匆而过悄无声息。店铺门楣悬挂的黑丧布耸拉下来,搭在凝重的黑旗上,风也吹不动。
赵晓棠扯一扯身上刚从孝衣店买来的黑麻衣,往墙角那个缩成一团的老头走过去。
灯瞎子是浅睡,当听见脚步声是冲他这个方向来的,他那快垂到下眼睑的眼皮动了动。
“大爷,向您打听一个事。”赵晓棠从口袋掏出几粒碎银咯嘣咯嘣地丢进他面前的破碗中。
灯瞎子抬头“打量”她,脑袋一颤一颤地,声音沙哑道:“贵主千里而来,不会就只向我打听这么便宜的事情吧?”
“你要是能帮我,我荷包的银子全是你的。”赵晓棠环顾四周,走近一步蹲下来,小声道:“单国皇宫构件图,你可有办法帮我弄到?”
灯瞎子听后打了一个激灵,倒了碗里的银子,杵起拐杖站起来就走。
赵晓棠赶紧拦住他:“大爷这是什么意思?”
灯瞎子冷哼:“知道我的眼睛怎么瞎的吗?就是被云鹤楼的那群狗戳瞎的!”
赵晓棠左右看看,赔笑道:“大爷,您也知道,我打听的事要是传出去肯定会惹来杀身之祸,所以只能找口碑好点的买消息。不小心冒犯到您,给您赔不是。”说着,她从荷包掏出一锭银子塞到灯瞎子手中。
“贵主就不怕我说出去吗?”
赵晓棠一惊,笑道:“大爷面慈心善,绝对不会做这种事情。”说完又从荷包掏出一锭银子递过去。
“哼,贵主这么有钱,怎么不直接找云鹤楼的狗去要东西,何必屈尊找我这个糟老头?”
赵晓棠干笑道:“我的钱只够买咨询类的信息,别的买不起。”
灯瞎子冷笑:“贵主怎知,我这里会比他那里便宜?”
赵晓棠愣住了。
“想要构建图,我的价按照云鹤楼的十倍收!”灯瞎子说完大笑起来。
赵晓棠知道这老头是坐地起价,便想试试有没有还价的余地:“大爷,不能给个友情价吗?或者我以别的方式报答您,您给我少点钱?”
“别的方式?”灯瞎子又开始“打量”赵晓棠,摇晃头道:“听声音,贵主的容貌身段应该不错……”
赵晓棠吓一跳,忙摆手:“我已有婚约,以身相报是万万不行的!”
“呸!我一个老头子还没你想得龌龊!”灯瞎子“望”着天,似自言自语道,“我的孙子最喜欢看美女跳舞了,你要是答应给他跳一支舞,构建图的钱我就不收。”
“跳、跳舞?”赵晓棠以为听错了。
“不错!”灯瞎子转过身,低声念了几句,“月圆之夜,皇城之巅。舞尽九天,长眠黄泉。”
赵晓棠想,她虽然不会跳舞,但一支舞的学费肯定不会比构建图贵。这老头看起来有些糊涂,他到底能不能给出正确的构建图还是一个问题。本来她还在纠结这种高风险投资到底值不值得,老头却瞬间降低了交易的风险。
这样想着,赵晓棠点点头:“好,我答应。不过,咱们这个合作得有一个契约书吧?”
“哼哼,要那玩意儿干什么!老头子我从不食言!只要两天,等着收图吧!”
这时,天上的阴云渐渐聚在一起,沉闷地还未让人缓一口气,大雨瞬间倾盆而下。
灯瞎子顶着破碗就要跑,赵晓棠抓住他的拐杖:“大爷,您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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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燕喘着气回头张望,连绵的黑瓦望不到尽头,终于没有看见那个死缠烂打的身影。
那天她收到云鹤楼的临时任务,奉命拿上冰藤雪莲后,准备在单国守株待兔等白芳动自己出现,不想半路杀出顾麟翀,对她极尽纠缠,几次交手反倒被他占尽便宜。她又恨又怕,只得使出全力甩掉他。她故意在夜晚出发,转挑高处行走,开始那人还在后面紧追不舍,接连几日,后面的动静渐渐少了,直到今天抵达单国天都,那个让她头疼的家伙似乎真的甩掉了。夜风习习,雨后的空气透着一丝清润。陈燕深一口气,在屋瓦上慢慢坐下来,感到一阵莫名的轻松,
亥时的街道已经不见几个行人,车轮子的咕噜声回荡在石板路上,立刻引起宫门兵的注意。
“魏老爷,您来啦!”
魏春羽拉拉缰绳,牛车队伍稳稳当当地停在宫门口。
“各位辛苦了。”魏春羽把文件交给一个宫门兵检查,又将腰间的荷包摘下来递给另一个士兵,“几个茶水钱。”
士兵忙推让:“魏老爷上次赏的还没用完呢!”
“兄弟客气了,快拿着。”
士兵看了查文件士兵的脸色,伸手接过来:“多谢魏老爷!”揣好银子便开始检查牛车上的货物。
魏春羽微拢双手,耐心地站在一旁等待。忽然他感觉身上似有一道视线,顺着看去,他一眼就看见宫门房瓦上的陈燕。
陈燕瓦上观景完全是出于无意,不期然被当事人发现,顿时有些窘迫。为避免引起动静,她也不好施展轻功。于是慢慢往后倒,想躲开魏春羽的视线。谁想身子刚往后倾,就碰到一面温热的“墙”。陈燕惊惶回头,就对上顾麟翀似笑非笑的脸。
“难得见你投怀送抱的可爱模样,来,再往后靠一点。”
陈燕挥手想扇他一巴掌,却被顾麟翀精准捉住:“是不是每次戳中你的心思都要被挨打?”
陈燕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