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医院过道里,这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嚎哭声在回荡着。
一下又一下地撞击着人们的心灵。
站在旁边安蕾,早已哭成了泪人,陪同的那位助理军官和匪军战士们,也一个个死死咬紧牙关,通红的眼睑里泪水盈眶。就连那些见惯了生死的医生护士们,也用手抹着不住涌出来的眼泪。
在所有女人眼中,男人天生就是一座山。
他们厚重,坚强,宽容,有无上的毅力,惯于将一切痛楚都埋于心底,惯于一声不吭地从跌倒的地方爬起来,继续前行。
那些有一点挫折就唠叨个没完,一点小事就蹲在地上扮颓废沮丧的家伙,只能称之为男孩。只有当他们学会咬紧牙关,挺直脊梁,肩负起责任,并在痛苦中保持沉默的时候,他们才算长大诚仁,才算一个真正的男人!
男人,是不哭的!
可是此刻,围在周边的人群,却静静地看着一个胖子嚎啕大哭,没人觉得可笑。
他们想走上去安慰。可是,他们又怎么忍心隔断里面的病人和胖子之间凝视的目光。怎么忍心终结两个父子一般的男人的泪水和微笑。
那微笑,是人类最珍贵的情感。那泪水,是勒雷联邦这个国度所承受的所有苦难的集合,是愤怒,是悲伤,是心痛,也是不屈,是执著,是坚韧。
胖子一边哭,一边冲着贝尔纳多特笑。
他的笑容很难看,简直惨不忍睹。可是,直到贝尔纳多特沉沉的睡去,他都坚持着自己的笑容。
他需要这个笑容,让里面的那个人,感到欣慰和喜悦。
夜色,很快降临了。胖子静静地站在病房窗前,凝视着熟睡中的贝尔纳多特。
整整四个小时,他连动都没动过。
过道另一端,安蕾冲几位医生点头致谢,然后走的胖子身旁,幽幽地道:“医生说,上将过了今晚,就挺过了危险期,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一个月后,就可以送进肌体修补舱。”
“他很痛。”胖子轻轻地道。
安蕾心头一阵刺痛,眼眶顿时红了,哽咽道:“是的,他们说,这种程度的伤,能活下来已经是个奇迹。现在还不敢给他用止疼的药剂。只能靠他自己。”
“我不能代替他,”胖子的嘴唇颤抖着:“我只能站在这里看着。”
“小健”安蕾心疼地握住了胖子的手。
“陪我一起等到天亮,”胖子咬紧了牙关,缓缓地道:“等他没事了,我们再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沁凉如水的夜色,渐渐笼罩了一切。医院寂静的走廊上,就只看见二十名面色如铁的匪军机甲战士和两个并立于病床前的身影。
这栋特别为高官准备的小楼里,只有极少的病人。整栋楼都读力于医院后院里,有一个警卫排负责守卫。
不过,在这天夜里,随着玛格丽特的一个电话,整整一个团的双头鹰装甲部队,冲进了医院,接管了所有的防卫工作。
只用了两个小时的时间,小楼周围数百米,就已经戒备森严。
展开的重型机甲,就像一个个火力堡垒。沿医院围墙安装的基座式能量护罩,将整个医院都笼罩在其中。
大门外以组合式防弹墙组成隔离带,架上机枪。上千辆即便是军人平时也难得一见的十一代长刀机甲,将整个医院围了个严严实实。
当天色亮起来的时候,得知贝尔纳多特成功度过安全期的胖子走出了小楼。
他静静站在小楼门口抽完一支烟后,看着远方出了一会儿神,随即大步跨上机甲,领着二十辆横行离开。
看着风一样驶出医院大门的匪军机甲和一夜间遍布整个医院的双头鹰装甲团,医生护士们面面相觑。
陆军第一医院,每天都会收治不少达官贵人。就连总统,也在这家医院里有专用的病房。
可从来没有谁,有过这么大场面的安保措施。
整整一个双头鹰装甲团负责守卫,简直是骇人听闻。就算想来进攻这里的是一个装甲师,恐怕还没看见医院,就已经被轰成渣了!
“哇哦!”一些不知深浅的年轻女医生护士在惊叹着,兴奋异常。
医院里那些面色冷峻,从千万斐扬军人中精挑细选出来的双头鹰机士,是这些年轻人心目中的偶像。平时,这些精英和他们的生活完全没有交集,而现在,能够如此近距离的接触,简直就像做梦一般。
若是能和他们中的一个谈恋爱,那简直会让最铁杆的闺中死党也羡慕嫉妒得恨不得杀了自己。
而与年轻人的兴奋截然不同的,是医院的院长,主任和一些老成持重的医师教授们。他们对双头鹰部队进驻表达了毫不掩饰的忧虑。
安保工作本来就足够严密的第一医院,周围还驻扎了不少部队。
如果医院有什么事情发生,国家安全部队,当地驻军和警察特别部队会在十分钟内全部抵达。
在这样的情况下,依然调集了一整个双头鹰装甲团负责那位勒雷上将的安保工作。这是否明白无误地昭示着,斐扬,即将进入一个腥风血雨的时期?!
这个疑问,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只要昨天晚上看见过胖子的人,恐怕都不会怀疑这一点。
站在病房窗前的,不是一个又白又喧,因为亲人的痛苦而软弱流泪的胖子。那是一只因为痛苦和愤怒而咆哮的野兽。从他的声音里,从这一夜他站在窗前一动不动的背影上,你能清晰地感受到一种彻骨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