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静悄悄的。
黑斯廷斯拨动轮椅的开关,移动到窗前,静静地看着初冬的海德菲尔德。
一碧如洗的天空,只有几丝飘渺的云。两架战机,一前一后地在天际大片大片的蔚蓝中缓缓移动。在战机的身后,是两条凝聚不散地白色长线。一场雨,让远方的视线加倍的清晰。一栋栋耸入云霄的太空城,一条条盘旋于天际的飞行公路和连绵起伏的费奥奇山,组成了一副干净到一尘不染的画卷。
“你走之后,她会毁于战火么?”弗朗西斯,无声无息地走到黑斯廷斯身旁,凝视着窗外的城市。这位斐扬总统的鬓角,已经是丝丝白发。此刻的他,静静地站在这里,更像是一名儒雅的学者。
“那得看我们的运气。”黑斯廷斯微微一笑,没有回头。
弗朗西斯收回目光,看着黑斯廷斯,嘴唇蠕动着,良久,终于还是没能说出话来,只发出一声长长地叹息。
黑斯廷斯的身体检查报告,已经出来了。那是由斐扬最顶尖的医学专家组成的医疗组做出的报告,绝对没有丝毫差错。报告显示,黑斯廷斯的身体状况,已经到了相当糟糕的地步。按专家们的预测,最多还有一年寿命!
这是一份残忍的报告。没有哪一个人,喜欢知道自己的死期。可是,弗朗西斯却不得不亲自来,将这个消息,告诉黑斯廷斯。他们已经搭档了很多年。在弗朗西斯当上总统之前,他们就已经是搭档了。因此,弗朗西斯知道,这个消息,是无论如何也不能隐瞒的。他们有太多的事情要做,而时间,却只有一年……
弗朗西斯不敢想象,失去黑斯廷斯之后,斐扬,将变成什么样。李佛、钱柏林、费斯切拉……谁会是索伯尔的对手?
自己,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国度,在自己的任期内,轰然倒塌么?
弗朗西斯闭上了眼睛,他仿佛看见铺天盖地的战机,从天际涌来,一群群机甲,冲进城市。无数爆炸的火光,冲天而起。在那无尽的炮火中,一栋栋大楼,变成废墟,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变成血泊之中冰冷的尸体。蔚蓝的天空,完全被滚滚黑烟遮蔽,整个城市,如同烈火地狱。
那是……末曰的景象!
“这个时候,道格拉斯,应该动手了吧……”弗朗西斯自己给自己倒了杯咖啡,转开话题,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轻松一些:“对东南战局,指挥部有什么打算?”
“什么打算也没有。”黑斯廷斯笑了笑,忽然说出一句让弗朗西斯意想不到的话来。他拨动开关,轮椅轻灵地转了个圈,向书桌驶去:“知道在这最后的一年时间里,我会做什么吗?”
弗朗西斯闻言不禁一怔,下意识地问道:“做什么?”
“你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我对东南星域的战局,一点都不关心?”黑斯廷斯的轮椅驶过巨大的星际地图。
弗朗西斯咳嗽一声,没有说话。
黑斯廷斯的话,问道了他的心里。的确,这个才是他真正的疑问。
弗朗西很明白,黑斯廷斯应该早就知道他自己的病情。而这一段时间,忽然繁忙起来的斐扬军部,也表明了这位斐扬军神,已经在为他离开之后的斐扬做准备。可是,如果说主动出击卡尔斯顿星河,频繁地人事任命,组建斐盟各大战区联军等一系列举措,是黑斯廷斯准备在这最后的一年中,为斐扬奠定优势指明方向的话,那么,他另外的一些表现,却是包括弗朗西斯在内的许多人,都无法理解的……
例如,东南星域的战局!
就弗朗西斯所知,无论是费斯切拉领导的东南联军,还是卡罗莱娜领导的玛尔斯方面军,乃至带领四支a级舰队深入东南的道格拉斯,都没有得到统帅部的任何作战指导……黑斯廷斯似乎完全遗忘了东南星域,军部对东南战局最大最直接的干预,不过是派钱柏林去查克纳,组建东部联军!
这不是斐扬的作战方式。尤其是这关系到斐扬生死存亡的世纪大战,黑斯廷斯在他的时间用一天少一天的时候,却袖手旁观,怎么看,也有些不同寻常的味道。
“说实话,感到奇怪的,不仅仅是我……”弗朗西斯苦笑一声。
事实上,已经有反对党因为目前的战局,在质疑政斧的能力了。他们不敢质疑黑斯廷斯,却敢质疑政斧,哪怕所有人都明白,战局不由政斧控制,这种质疑,还是铺天盖地。这就是政治。
“在这个位置,我坐了三十年了。”黑斯廷斯的轮椅在那张老式木制办公桌前停了下来:“人们都说,是我把斐扬共和国,送上了第一超级大国的宝座。这些年来,我也一直这样认为……”
弗朗西斯看着黑斯廷斯的背影,沉默着。他比谁都了解,这三十年来,这个只能坐在轮椅上的老人,为这个国家付出了多少……那些人说得没错!
“我一直小心翼翼的审视我的每一个决定,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黑斯廷斯的声音,有些低沉:“三十年来,我不断地开会,讨论斐扬的每一次军事行动,制定每一个作战计划……可是,我忘了一件事。我忘了,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自然法则。坐在这个位置,掌控着最高军事指挥权的我,就像是一个笼子,在隔绝外在的危险时,也让三十年前那支所向披靡,有着丰富的战术想象力的军队,变成了一个死板,僵硬的机械。”
“没有牺牲,就没有胜利……”黑斯廷斯回过头来,脸上的笑容,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