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收的收了,该种的也种下去了,转眼到了粮食归仓、柴归垛的农闲季节,不挖沟不挖河,清闲得很,除了少数的几个壮劳力外出找点活干以外,大部分人员都在家闲着,不是几个人凑在一块打打牌消磨时间,就是聚在一块东扯葫芦西捞瓢地瞎议论,没个正经话说;有好管闲事的说人长道人短被传了出去,不是遭到一句接一句的质问,就是被人指着鼻子骂个狗血喷头,缩成乌龟不敢答话;手气背、运气不好,赌博的男人把自己和老婆挣的血汗钱送给别人花,输光了又从家里偷拿被发现,低垂着脑袋任老婆和家人数落,赌咒发誓从此戒赌,可一旦脱开了身,又变得无影无踪,找不着寻不见了。相比之下,女人比男人安分多了。她们在家里拆拆、洗洗、缝缝补补,该换的换,该套的套,打浆糊抹袼褙,千针万线地为大人孩子纳底纳帮做鞋子,抱柴烧饭。当然,瞎扯的女人也有:谁对谁挤眉弄眼了,谁对谁目送秋波了,哪个男人在哪个女人的男人不在家的时候,到她家里去了……猜测着,怀疑着,等着事实的出现。一堆女人被一个女人的传言给搅散了:怕牵扯自己的走了,怕追问谣言的人走了,怕引火烧身的人走了,最后离开的是信以为真的那个女人。
秦忠诚不在这些男人之列,韩芙蓉也不是这些女人中的一员。他们正在利用这难得的时光,争分夺秒,夜以继日地干着他们要干的事。在造反有理、打砸抢成为英雄、交白卷光荣的年代,老师们敢大胆管理学生让他们按时交纳作业吗?上课时间能不把老师们揪出去戴高帽批斗游街就不错了,哪还有老师们检查哪个学生会不会、掌握不掌握的机会?身不由己的“臭老九”能讲就讲,不能讲就不讲;学生的作业交上来就批改,不交就不批改;面对学生们荒芜的学业,他们只是痛心疾首,但爱莫能助,只能空悲切,望洋兴叹。在那个时代,在知识越多越反动的年代,谁能学到多少书本上的知识是可想而知。秦忠诚和韩芙蓉知道,自己知道和掌握的太少了,必须从小学学起,掌握最基本的知识,再去一点一点啃初中、高中的知识,从例题开始,逐步深入;从易到难,从简到繁,从简单到复杂;哪一题用什么方法去解;哪一题包含哪些知识,能用哪个公式去解答;方程式几元的怎么解;化学反应,反应前后各物质的变化怎样,生成什么?如何用元素符号表示出来;怎样利用公式求出答案……事事有规律,变化各不同。他们没去奢望弄出个一加一大于二或小于二的哥德巴赫猜想,只就初、高中这些书本上的知识就使他们眉头紧皱,抓耳挠腮了。学习,潜心学习,想真正学点知识,掌握知识的学习者,对他们来说,学习不是风不打头、雨不打脸的舒适悠闲,而是迷惑中找不到答案的痛苦,秦忠诚夫妻这样艰辛地学着、啃着,像啃石头、啃铁块一样,有时候留下一个牙印,有时候连一个牙印也没留下,艰难而困苦,失望而茫然。
和秦忠诚相比,樱桃的学习要好一些,这不是因为樱桃一点就会、天生聪慧,而是有了虎子轻车熟路、居高临下的悉心指导。
“知道了这两个角的度数,那个角的度数是多少呢?”虎子指着图形说着已知条件提示樱桃说。
“30度!”樱桃想了想说。
“为什么?”虎子问。
“因为三角形的内角和等于180度,又知道一个角是90度,一个角是60度,那么这个角的度数就等于180度减去90度,再减去60度,等于30度。”樱桃分析着。
“不错,思路正确。根据三角形的内角和是180度,在已知其他两个角度数的条件下,知道了这个角的度数。那么下一步呢?求的是什么?”虎子让樱桃自己说。
“是圆的面积。”樱桃说。
“圆的面积公式是什么?”虎子问。
“π。”樱桃说。
“代入公式计算吧。”虎子说。
“不知道半径,怎么算?”樱桃望着丈夫问。
“想办法求出半径是多少!”虎子说:“不知道半径就想计算出面积,可能么?必须先知道半径!”
“半径?半径?半径是多少?”樱桃思考着,陡然回想起勾股定理,说:“我知道了!知道了!”
“说来听听。”虎子说。
“听个屁!直角乘积的数等于两个锐角乘积的总和,勾股定理!我算出来了,知道了半径,也就知道了圆的面积。”樱桃很快答出答案。
“是直角所对边长的平方等于两个锐角所对边长平方的总和!”虎子纠正着樱桃的说法。
“是。我的老公!”樱桃感谢似的站起身亲了丈夫一下说:“感谢你不厌其烦地辅导我。”
“大有进步,大有希望,接着做吧!”虎子对樱桃说:“我去上班了,不会的下班后我再给你讲。”
“去吧。我尽量自己做,实在想不出来的再求你。”樱桃催着丈夫说:“快去上班,早去比迟到强,晚了给人的印象不好。”
“累了就休息一会,不要搞得过于疲劳,看你消瘦的!”虎子心疼地交代说。
“我知道。瘦一点变得更苗条,不更美吗?”樱桃随口说到。
“我喜欢你的自然美,不是弱不禁风的苗条。”虎子走出去说。
“好,我多吃,长得像肥猪一样,看你烦不烦!”樱桃说。
“能肥得像下崽的母猪一样我才喜欢呢!”虎子走回来说。
“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