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一度十分尴尬,没有一个人敢率先说话。寂静的气氛持续了一分多钟,还是陈畅主动打破了这个局面。
“师利哥,你还好吗?”
听到熟悉的称呼,陈宣帝几乎泪崩,师利是他的小名,除了长辈,只有家里的兄弟会这样叫他,自从文帝去世以后,就再也没有人这样称呼他过了。“敬业,你是敬业吗?”
“师利哥,是我,是我呀。你不记得我了?”
“啊,真的是敬业啊!”陈宣帝激动地上前拥抱陈畅,两行热泪瞬间滚落,“没想到你还活着,没想到我还能再见到你。这是叔父在天有灵啊!”
陈畅扶着宣帝的衣袖,望着他的面容:“哥,你老了。”
宣帝叹息道:“窃据帝位,如坐针毡,日夜惶恐,怎能不老啊!”
陈畅轻轻拍着宣帝的手背说:“哥,我都看到了,你做的挺好的,要是换了我,也未必做的有你那么好。其实我本来打算隐居起来,永远不来打搅你的。都是季弘胡闹,硬拉着我出来。”
“诶,你怎么能这么想呢。你以为我是那种只为权力不念亲情的人吗?你应该早早的就来找我才是,有富贵咱们兄弟同享嘛,就如当年我与你同在北方共患难一样啊。”
陈畅笑了下,点点头:“师利哥说的极是,是我的想法狭隘了。”
宣帝见陈畅笑了,自己的心情也舒缓了不少,望着陈畅和他身边的陈季弘,问陈畅:“这是你儿子?”
陈畅说是:“我儿季弘。季弘,叫二伯父。”
陈季弘乖乖听陈畅的话,向宣帝行礼:“二伯父好。”
陈宣帝见陈季弘相貌堂堂,又这般有礼,非常满意,抚须赞道:“此子仪表不凡,身手也了得,是才又救驾有功,敬业真是养了一个好孩子啊!”
“哈哈哈。”陈畅大笑,“师利哥,你过奖了。”
陈畅又给宣帝介绍杜白,听说杜白是杜僧明的孙子,宣帝也是吃惊了一会儿,点头赞许,“真将门虎子!”
陈宣帝今天非常高兴,故人重逢,抑制不住激动,遂大声向群臣宣布:“众卿,此乃高祖第六子,衡阳王昌是也!”
“啊?”“哦——”众文武百官听闻,都惊讶异常,人群一下子就沸腾了。衡阳王陈昌啊,可是高祖武帝唯一的正统继承者,本该是他继承皇位。他不是早在文帝时期就死了吗,怎么现在又冒出来了?该不会是假的吧?陛下都承认了,怎么会有假。围绕皇位问题,恐怕又将是一场腥风血雨呀。
文武百官有的忧虑,有的狐疑,各怀心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这个重磅新闻,其影响注定了不是那么容易散去的。
这天傍晚,陈宣帝在乐游苑大宴群臣,拉着陈畅的手坐到他旁边。兄弟俩久别重逢,有说不完的话。又是怀念小时候一块玩耍,调皮捣蛋的事;又是回忆被俘长安,一起偷偷溜去逛窑子的事。哈哈,宣帝太高兴了,不由多喝了几杯。
秋天的夜晚,可是有点凉的。回到皇宫,宣帝哈欠不断,像是感冒了。卧床静养,越养越糟,才几天,就演化成了重病,已经无法上朝理事了。
宣帝诏徐陵、毛喜、袁宪等几位重臣进宫商议,决定恢复陈昌一切爵位官职,让他总摄军国大事。这些爵位官职都是以前文帝以为陈昌已经去世了追赠给他的,现在还给他,也是理所应当。
陈畅接到宣帝诏命,进宫见驾。跪到龙床边握着宣帝的手关切地问:“才几天不见,哥你怎会病得如此之重。”
宣帝躺在床上,病秧秧地说:“人有旦夕祸福,岂能预料。朕自知病重,短时难以康复,无奈国家大事,决不能因朕一人而荒废。为兄知你素有才能,办事谨慎,特以国事向托,你万勿推辞。”
“这……”陈畅本来还想说几句推辞的话,见宣帝已经把头转向一边,不愿听他说这些,于是陈畅叩头道,“弟一定不负兄长嘱托。”
陈畅走出宣帝寝宫宣福殿,中庶子陆琼早已捧着圣旨在门口等着他呢。“陈昌接旨。”
陈畅一听,随即跪下接旨。陆琼展开圣旨,念道:“朕君临四海,日夜勉劳,思高祖创业艰难,知宗庙之负重,一刻不敢稍懈。今遘(构)恙疾,医药不瘳(抽),有志莫从,遗恨忧愁……第六皇弟昌,明哲在躬,珪璋早秀,孝敬内湛,聪睿外宣。可复赠侍中、假黄钺、都督中外诸军事、太宰、扬州牧,仍为衡阳王,邑五千户……朝中大事,悉听决断。”
一向沉稳的陈畅,听到这样的诏书内容,也瞬间懵了。先来解释下上面的几个职位。
侍中,掌机要,其实就是事实上的宰相。
假黄钺,代表皇帝行使征伐之权,南北朝时候地位最高的大臣出征才有此称号。
陈朝的持节都督分为四等:
第一等,假节,平时没有权利处置人,战时可斩杀犯军令的人。
第二等,持节,平时可杀无官位之人,战时可斩杀二千石以下官员。
第三等,使持节,平时及战时皆可斩杀二千石以下官员。
第四等,假黄钺,可杀节将,包括假节、持节、使持节。
都督中外诸军事,最高军事长官,中指朝廷中央军,外指地方各州兵。
太宰,陈朝的太宰就是太师,三公之首,最高荣誉称号。
扬州牧,陈朝时期已经没有州牧了,只有地方的最高长官以亲王担任的时候才称为牧,其他州牧之名都已经废除。
衡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