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观岚穿戴妥当慢悠悠出了卧房,见徐知茵已坐在椅子上等她,穿着一件灿新的水绿色子母扣对襟长衫,绣着沧海蝴蝶的花纹,下面配一条樱草色玲珑纱襦裙,头发梳的油光水滑,耳上珠玉叮当,脸上施了一层薄薄的胭脂,显得格外的清纯动人。

反观她自己,只是简单的挽了个双缳,缀了粉色的珠花,穿了一身半新不旧的茶白交领短袄,妃色褶裙,绣着丹顶承日、山岚青松的图案,脖子上戴着长命锁璎珞项圈,都是她最平常的打扮。

是她打扮刻意了?还是她打扮太随意了?她一路想着,到了霞仙楼见到苏红缨亦是平常打扮,才道原来是她刻意了。

苏红缨见了徐观岚立刻迎了上来,两人亲热地说说笑笑往楼上走,徐知茵默默跟在两人后面。到了二楼,果然视线豁然开朗,临街的一边开了一溜的大窗,靠窗摆着数张桌子,最中间的一张上面瓜子、果脯、时鲜瓜果、糕点、茶水一应俱全。

徐观岚道:“红缨你未免想的也太周到了些吧!”

徐知茵亦道:“红缨姐姐太费心了,倒叫我无地自容了。”

苏红缨笑道:“你们就快别笑话我了,我几时这样细致过?都是我那不进取的哥哥,成日家想些婆子娘们的事情。”

徐观岚连忙说:“我就说你几时变得这样贤惠了,竟不像是你了。你哥哥这样有心,将来你家嫂子可有福喽!”

苏红缨忙打趣她说:“那你来做我嫂嫂可好?”一边还笑着连叫了几声“好嫂子”。

徐观岚“呸”了一声,道:“你竟连我的便宜都敢占了,看你胡说,看我不收拾你!”说罢就要追着挠她痒痒。

苏红缨拉过一旁的徐知茵躲避,徐观岚亦拉着徐知茵去捉她身后的苏红缨,一时间徐知茵被她二人拉的晕头转向,三人乱成一团。正玩笑打闹着,忽听得御街上不远处传来鸣罗声。徐知茵最先听到声音,说道:“二位姐姐,你们听,可是状元郎过来了?”

她二人也连忙停了玩闹,三人一同往窗边走去。果见街上人头攒动,人群自发地站在路两旁,乌压压的人绵延开来望不见尽头。正望眼欲穿之时,楼梯被人踩得吱嘎作响,霞仙楼老板一路小跑过来,悄声说:“诸位小姐对不住,林小姐来了。”

徐观岚正要问“是哪个林小姐”就见得乌泱泱一群人众星捧月般地围着一人走上来。

原来是“京城第一贵女”林玉棠,她父亲林远斋是当朝丞相兼太师;长姐是皇上最得宠的贵妃,地位尊贵,生七皇子、八皇子,是储君的有力人选;兄长、族人大多在朝为官,占据各个机要官职,是京城第一显贵的人家。

就听得那个林玉棠阴阳怪气地说:“杨老板,怎么还没清场?吵吵闹闹可别让我失了兴致!”

徐观岚心中忿忿不平,就算她是京城第一贵女,谁都不敢得罪她,但也得讲个先来后到吧,她压了压怒火,不失礼貌地行了个问候礼:“林小姐!”

林玉棠抬了抬眼,半笑着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徐四小姐。”她肯抬眼打一声招呼,已是看在她父亲是二品尚书,长兄是驸马的面子了,其他人可入不了她的眼,只当没看见。林玉棠径自走到窗边椅子上坐下,不客气地嗑起瓜子,说:“贵妃娘娘说你要是想见状元郎还不简单,随时入宫叫皇上传个旨就能见,可要我说呀,哪有这样瞧热闹来得有意思。你说是吧,徐四小姐?”

徐观岚在心里狠狠呸了一声,真是牛皮吹上天,真要这样说她爹是礼部尚书,本来就管着这些事,她要见起来就是请到府上也比她更名正言顺,何况你要瞧热闹,楼下人群里岂不更热闹,何必来抢她们的位置。但是这些话她一句都不能说,不是怕她不敢得罪她,只是她不想起争执闹得大家伙都不愉快。

徐观岚道:“林小姐,不如咱们一块儿吃茶瞧热闹,岂不更热闹?”

林玉棠正要发作,忽听得楼下人群中有人喊“来了,来了!”大家赶紧张头探望,已是喜炮震天,人声鼎沸,见十二人旗鼓开道打头阵,其中一面旗上写着“连中三元”,另一面写着“皇恩浩荡”,皆是硕大的金字,十二人手执仪仗,跟着礼官手捧钦点皇圣诏,后面状元郎足跨御赐金鞍朱鬃马,头戴点翠银花乌纱帽,身穿绯罗状元袍,腰间素银带,身上斜披着一副红锦,又因为身材颀长,周身气度不凡,越发显得扎眼,犹如鹤立鸡群。

虽然隔的还有些距离看不清面貌,却已让人不得不感叹,“真乃人中龙凤!”

她几人并排靠窗站着,见了这样的人物,难免芳心微动,面带羞红,亦不自觉探出半个头来。林玉棠素来霸道惯了,见状元郎越发走近,她也忍不住往旁边退挤着,一下踩到了徐知茵的裙摆,徐知茵本来就紧张害羞地快把帕子给搅烂了,被她一推,一个不稳就往后摔去,徐知茵本能地乱抓,好巧不巧抓到了徐观岚脖子上的项圈,推挤间长命锁脱落飞向窗外,徐观岚想伸手去捞,然后意外地她整个人就跌出了窗口。

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就眼睁睁地看着窗口坠落一个女子,连人带锁,好巧不巧,落在新科状元郎的头顶上方,巨大的冲击力甚至将他的乌纱帽都踢落了,连带着垂下几缕本来束着的头发。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于意外,太过于突然,甚至所有人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呆若木鸡,天地安静的可怕,只余残留的喜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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