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北镇抚司锦衣卫衙门口。
一身华贵黑袍的副指挥使裘仇面色阴沉如水的站在那另大明百姓闻风色变的“锦衣督指挥使”牌匾的下面,三层大理石台阶下如今密密麻麻站满了人,清一色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小到兵卒,大到总旗全部都面色肃穆的站在那里。
原本应当是洁白一片的地面此时却染满触目的鲜红,空气中散发出一股大雨过后鲜血散入空中的难闻味道,这些在平民百姓眼中有如黑白无常的催命鬼,却在刚刚被裘仇使他赖以成名的“绝阴爪”撕裂数人,无一不是因喝酒耽误了任务而送的命。
偌大的大理石场台,安静的针落可闻,只是时不时传来裘仇气急败坏的大吼。
“玄武城门口至相国府足有二十里地,那厮拼着受伤也要借由剑气之隐逃遁入城,摆明了是向着严相国去的,如今麻雀尚未归笼,证明那唐朝海比想象的伤的更重,罗玉骨那家伙也说了半步青莲者不死则有可活,一日,我再给你们这些狗奴才一日的时间,如若再摸不到他的踪迹,你们就全都进诏狱,以死谢罪吧。”
裘仇前段话语台下锦衣卫听闻表情不一,稍有胆大者则摇头晃脑,可当他们身前这位身居副指挥使二十年的官场老狐狸说出“诏狱”二字,每一个人,都不由自主的抖了抖。
“一帮废物。”
裘仇将眼下众人动作尽收眼底,叹了口气。
若不是圣上亲自下令严查此事,他用的着对跟了自己这么多年的手下如此作为?
唐朝海半步青莲,他裘仇撑死了二品,武道境界,踏入一品境方才能称为一方宗师,至于就连他都是少有耳闻的一品之上青莲境,他也只见过半个,还就在昨晚。至于青莲之上?
他一个小小锦衣卫副指挥使,是想都不敢想的。
“大人。”
正思索间,一名深得自己器重的千户踱步上前。
“嗯?”裘仇低眉,这名叫骆猛的千户在半年前还是一名升官遥遥无望的总旗,凭着一身不错的实力主动请缨替他清理了几件自己不好露面的龌龊事,又将毕生积蓄实相的尽数上缴,费尽了心思,才穿上的这身可以说是象征着朝廷正五品武官的白袍。
“小的们搜遍了城东,沿街道口也都留有暗哨把守,那个叫唐朝海的剑客就算是插上了翅膀也飞不出这方圆不过十里的地界,在下想,是不是得向上头请一道明示?”
“你的意思是?”裘仇锁眉,转眼便知晓了自己这名心腹的想法,若要说京都里尚还有一块锦衣卫不敢染指的地界,那就只剩下大明信王府所在的五里巷了。
整个大明朝,三岁稚童都知当今圣上与同父同母的信王是何等的兄弟情深,锦衣卫不得入五里巷,当初这道谕旨下达至信王府时,一度造成这本是城偏地域的巷子成了寸土寸金的存在,在朝官员都以能购得一处五里巷的房屋为身份象征,但若要说最知名的,还是当年那个在此处号称:“千两黄金购不得”的医馆。
院门口悬有“药到病除”四字。
只是如今随着时间的推移,大明官场也都渐渐淡忘了那个大隐隐于世的堂中圣手。
如今,也只剩下一块木牌匾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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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陆小子,你老盯着你师傅那块木牌匾看,能把他人给看活喽?”五里巷,药到病除医馆门口。
说是药到病除,其实那由上代信王亲笔题字镶边的桃木牌匾,如今已是残破不堪,唐朝海站在水井边打水,身上穿着的是一套麻布衣衫,那是姚老头的旧物,陆千鸿见他原本衣袍实在是破烂的不成样子,就打算先给他凑合,却不料一穿上身,上一秒感觉还是顶天立地的大侠,这一会儿,俨然一个天天受日晒雨淋的农夫。
“你一个外来汉,又怎么懂我这个不世出师傅的门道。”陆千鸿接了唐朝海打的水,拿起抹布细细把牌匾擦了一遍,临了拂一下额头道:“有些时日没擦了。”
“你每天除了跟那个更夫打更,然后就是待在这院子里,擦你这块已经都要看不清字的牌匾?”唐朝海把木桶放到井边上,立定定的看着已经把牌匾放回原位又磕了一个头的陆千鸿,道:“陆小子,你想不想学剑?”
站起身来的陆千鸿拍了拍身上略沾了些灰尘的衣服“师傅没教我医术前,我是想学的。”
他转过身,眼眸以极快的速度扫了一遍空落落的庭院“你现在站着的地方,还有那株老柳树,那头墙根,还有这儿,这儿”
唐朝海一脸疑惑的看着这个一直在数来数去的少年,出声询问:“能如何?”
陆千鸿凄惨一笑:“原来这些地方,都摆满了药材,站满了人。”
“你初到京都,尚不知你身处此院门口那四字牌匾的分量,这也是你一直疑惑锦衣卫为何没找上门来的原因。”陆千鸿声音平静,转头看向唐朝海:
“京都的庭院千门万户,为何你就走入了我的?”
唐朝海用木桌抹布擦了擦手,“你有大仇未报。”
这下轮到对面的陆千鸿愕然,不等他言语,唐朝海又道:“别问我为什么,我跟你一样,都是冤家血仇背着的主,这一辈子,怕是怎么都脱不了干系了。”
陆千鸿坦言:“我救你一命,你替我杀一人。”
“谁?“
唐朝海第一次见眼前这个不过认识两天的少年眼底里露出彻底的决绝。
“你敢来刺杀相国,实力当属如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