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仄的地洞内时不时传来水珠滴落在地面的声音,陆千鸿体型算不上瘦弱,但相比那些住在医馆附近的同龄人,还是要显得瘦小的多。他双手支撑着身子,先是往下,最后往上,再爬一段,逼仄的地洞瞬间大了起来,一股股恶臭不停的冲向他已经被熏的快要昏厥的大脑,前方竟是一个用来掩埋尸体的洞坑,白骨下已腐烂的官服还依稀可辩,那些在诏狱里被迫害至死的人,竟是有一部分被扔在了这里。
陆千鸿此刻没有什么心思悲天悯人,他强运真元,手中莲花悬于手掌,两只脚一深一浅的踩在淤泥中,前方已是有烛火的微亮。
此刻已能听到外面喧嚣的走动与大声喊叫的声响,陆千鸿缩在一处民房塌陷的墙根下,不远处诏狱边上,拿着火把的官兵,已将此地围的水泄不通。
“姓唐的”
陆千鸿抓紧一个时机,待得墙根左侧最后一波官兵走远,一个闪身出了洞口,才跳出那本就腐臭逼人的地洞,他便看到一道白光从诏狱里冲天而出,那一整片长廊的屋顶,都被磅礴的剑气冲到了空中!
“哈哈,痛快!”
那紧随着白色剑气之后冲出的两人,一人正是那一剑破开屋顶的唐朝海,只是他此时的样子略微有些狼狈,那本就不怎么合身的衣服衣袖已是破烂不堪,眼神严肃的望着同他一起冲出的身穿重甲的男子。
卢广漠的样子要明显比唐朝海难看多了,一身污泥的陆千鸿此时看去,那堂堂大明朝拒夷城的守城大将此刻头盔已经不知道丢在了何处,一丝丝血液,从头发已经凌乱的脑袋上淌下来。
两人分别立于屋顶,唐朝海此刻略有焦急,四处皆没看到陆小子的声影,但陆炳与那所谓的符绝也没有离开,想必还未落入敌手,但这小子,九品都没到,能打的过谁?能溜的到哪里?
唐朝海想破脑袋也想不到的是,陆千鸿此刻已经跑到了一栋民居的楼顶,在黑暗中看着这场关乎他与很多人性命的对决。
“唐朝海,当年在鞑子的地盘老子坐在帅帐里就看见你这家伙一剑干掉了两百来号,弄的老子差点违命跑出去跟你一块砍人,没想到这么些年过去,你还是这么喜欢出风头。”
“那不然?你带领铁骑踏破我南唐皇宫的大门,风头何曾比我的少了去?”唐朝海一脸淡漠,对于卢广漠的叫话心神不动摇分毫。
“我呸,一个小小的州巡抚的造反给你们这些家伙说成了复国,要我说,什么南唐,什么护国剑使,在我大明的铁蹄下,也就只有你这等无法报仇的家伙窝在山沟沟里苟延残喘,你这家伙老喜欢说你手中剑锋利,那时我将你们那皇帝老儿逼死在唐宫枯井,你可知,我跟他说什么?”
“哈哈哈,我跟他说你这狗皇帝看看,我大明将士兵戈所指处,哪个不比你们所谓的手中剑要锋利的多?”
卢广漠狠狠的吐了一口口水,看向唐朝海:“我年少时憧憬江湖,族内却要我从军习武,杭州的烟雨与苏州的绸缎我都不曾见过,都说前唐前唐,寻那江湖气便下了长江天险,如今看来,江湖不过如此。”
卢广漠左手前弯,手肘手臂夹住那把田字马,横移刀身将沙烁全部褪下:“不跟你扯淡了,时辰快到,严相国马上就来,他说留你口气跟你讲点话,唐朝海,我这一刀,已与当年大不相同,你看好。”
话语落,陆千鸿看向那边诏狱的方向,他只觉得那个身穿重甲的人仿佛把自己变成了一个漩涡,这整片的天地,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飞快的往他身上涌去!
“这飞快流逝而我感觉不到的,是真元吗?”陆千鸿伸出双手,他连九品都没到,根本感受不到天地间所存在的真元。
唐朝海没有再沉默,只是看着那生下来便注定是死敌的对手摆直了刀身,没有什么动作,只是看向远方。
那是五里巷的方向。
黑夜中一个剑鞘,正以一种极为恐怖的速度冲来!
唐朝海将手中的细雨往空中轻轻一甩,剑身,恰好归鞘!
他喃喃低言:“江南的烟雨,苏州的绸缎,呵呵,卢广漠啊卢广漠,这便是,你眼中的江湖?”
刀芒现。
整个诏狱方圆十里,若有人在街市抬头,便可见那有如银河倒挂的刀芒。
唐朝海握住那把归鞘剑,体内经脉已是呈现阵阵承受不住的颤抖,他看着剑身,一名女子的面容浮现在心头,他将剑柄上那一条细长的丹朱剑穗扯下,口吐三字。
“还乡时。”
刚飞来的剑鞘在这三个字出口突然剑气暴涨!
古朴普通的鞘身上,一个不知为何在上面小巧娟秀的“陈”字缓缓消散!
一条剑气的长河,与那倾泻的刀芒一起,仿佛点亮了京都的天空。
随即在空中轰然相撞。
恐怖的气机在一息之间便向四周蔓延开来,整座诏狱此刻上面用来挡雨的屋顶已有一半被摧毁的一干二净,陆千鸿看不到那牢中囚犯对生死已经漠然的眼神,但在那两股不同的剑气刀芒相撞在一起的刹那,他看到那乃是当朝锦衣督指挥使的陆炳和那在诏狱中见过的符绝阴寒男子一同上了顶楼。
“姓唐的,不会要死了吧!别死啊!”
陆千鸿焦急的跳下民宅,脑中什么自身的安危家仇的未报都已经在此刻被抛向了远处。他只知道,自己现如今,无法眼睁睁看着姓唐的被围攻而死!
刚跑至诏狱正门,他便看到一个身穿